偶然经过某户人家,廖茗觉忽然停下了脚步。
肖屿崇有些好奇:“是熟人家?”
只见廖茗觉摇了摇头,爽朗地回答:“我早上起床忘洗脸了!我去他家洗个脸!”
“你认识人家吗?”
“不认识!”说着,廖茗觉已经拔腿冲进去了。
这一刻,肖屿崇的心情十分微妙。
一方面震惊他们民风竟然淳朴到这地步,她能不假思索直接窜别人家里去;另一方面则是无语。中学也好,大学也罢,他在哪人气不旺?单说高三毕业那个暑假,收到的情书数量就达两位数。竟然有女生跟他在一起连脸都不洗,实在令人费解,到底是有多不把他放眼里,才能无所顾忌到这地步。
不过,很快,他觉察到了更重要的事。
——只剩他和廖茗觉她爷爷一起了。
这位爷爷,说真的,来这儿也有一晚上了,肖屿崇就没清晰地听他说过一句话。
肖屿崇试图缓解气氛:“那个什么……廖茗觉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上班吗?”
爷爷一声不吭。
肖屿崇咽了口唾沫:“呃……爷爷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爷爷默默不语。
肖屿崇背后凉:“嗯……我姥爷姥姥也喜欢老房子,接他去城里住他都不肯呢,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简直是杀害气氛的最大利器,正当肖屿崇以为自己不可能听到答复,爷爷却突然开了口。
爷爷说:“我不喜欢。”
肖屿崇感觉自己血都凝固了:“啊?”
廖茗觉的爷爷对他说:“我不喜欢老房子。要是有钱,我也住城里去。”
廖茗觉回来的时候,肖屿崇已经窒息了长达一刻钟。她脸上沾着水,拎起刚刚搁在地上的化肥和杀虫剂,精神满满地表宣言:“go!go!go!回家涂爽肤水!”
比起高中生,大学生最爽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作业。
至少,他们现在没有。
廖茗觉很大方,很贴心,怕肖屿崇第一次来乡下无聊,特意把肖屿崇带到有电脑的邻居家,叫邻居家跟她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的小伙伴把电脑让给他玩。面对开机时间长达1o分21秒的大屁股电脑,肖屿崇非常客气地推辞了,说自己在她家待着就行。
回到家,廖茗觉对着手机咯咯笑,肖屿崇实在不知道干什么,碰巧从身后经过,竟然看到她正在他刚刚在田里帮忙围灌溉带的照片。
肖屿崇愤怒地劈手夺过,却扑了个空:“你给谁?”
“干嘛这么小气!”廖茗觉对隐私权的关心程度不够高,“不就给邓谆看看嘛,又不是别人!”
肖屿崇关心的重点立刻偏移:“你还在跟他聊天?”
廖茗觉点了点头。他提出想看看他们聊的什么,她也没介意,直接给他看了。
肖屿崇面无表情地浏览了一遍。
廖茗觉吃什么好吃的,一定会拍照给邓谆看看。邓谆回复频率不高,但会主动和她聊别的事。比如选修课的教室,比如打工结束的时间,比如穿着打扮。
肖屿崇问:“所以你才选修课都给他占座位?”
廖茗觉回答:“反正我们四个不是都坐一起嘛。”“我们四个”指的是火箭队三人加“小智”邓谆。
肖屿崇问:“你打工之后还跟他见面吗?”
廖茗觉回答:“有时候吧。奶茶店店员每天可以免费自己喝两杯,他送我回学校的话,我会做两杯一起喝。”
肖屿崇问:“为什么还问衣服牌子?”
廖茗觉回答:“有一次他穿的衣服上有个史努比,我觉得很可爱,也想买一件。但是太贵了。他就把他那件送给我了!我还穿去上课了,你要看吗?”
肖屿崇怒喝:“看个鬼啊!”
肖屿崇实在没能说出口,她和邓谆的互动已经在普通朋友边缘岌岌可危了好吗?不仅如此,还有一次,廖茗觉在市现微信零钱不够,给邓谆了句“转我五十块钱”。邓谆也什么都没说就转了,之后还给他现金。
一问一答全程,肖屿崇都忧心忡忡,廖茗觉却天真烂漫。他们两个人关系的进展,肖屿崇一点都不知道。
说不清肖屿崇之后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他坚持让廖茗觉把他之后的照片到群里,而不是和邓谆私聊。廖茗觉欣然同意,分享到了名为“狗男女”的群组中。胡姗幸灾乐祸,要不是王良戊拦着,马上就要截图公开到朋友圈。邓谆倒是一个字都没在群里说。
肖屿崇点开他的账号界面。邓谆的头像是黑色的,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就像他本人一样,根本没给他们这些同班同学留下过任何印象。
他也喜欢廖茗觉吗?
肖屿崇无法确认。
隔日,他们去参加同村一对年轻男女的婚礼。
坐摩托到了之后,廖茗觉对肖屿崇说:“现在我们就要分头行动啦!”
肖屿崇跟着廖茗觉的爷爷一起去宰羊。家里有电脑的那个小伙伴也在,跟另外几个人挤眉弄眼,随即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鸡都没杀过啊?”
肖屿崇没打算说谎,直白地就承认了。
有个叔叔辈的男人故意上前,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不干的话,就只能叫茗觉来了。她很喜欢羊,看到死羊估计都要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