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轩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你今天怎么了?”
谢冬芽轻轻一挣,脱开了范文轩的手。
她叫他,“文轩。”
每当她正式要跟他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就会叫他文轩。
范文轩眼神渐渐变了,不再是一如既往的那种无波般静定。
谢冬芽不太想对着他的眼神说以下这番话,于是低头看着面前的饭碗。
“一直以来,我可能忽略了一个情况。你应该更需要一个正常的婚姻生活,以便于你越来越社会化的身份。南艺的教授,甚至是未来的副校长、校长。”
范文轩的声音轻轻地,冷冷地,“冬冬,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和不需要。”
谢冬芽低着头又吃了一口牛肚,又热又辣的刺激,以便于让自己增加一点继续表观点的勇气。
“因为我给你开的头不太好,一开始就跟我建立了这种不符合公序良俗的两性关系。你没有建立过正常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那样的关系,那样的关系,应该更符合你现阶段的人生需求。”
“又是应该,你觉得我现阶段的人生需求应该是什么?”
范文轩很少用反讽的语气和谢冬芽说话,他这句话问出口后,谢冬芽惊悸地抬了一下眼,又迅垂下。
“一段稳定的美好的婚姻关系,帮助你在事业上更稳定而有力地进步。”
“这样稳定的关系,我不是没经历过。我们结过婚!”范文轩这句话说得又急又快。
谢冬芽猛地抬起头,她也急了,“但那不是正常的婚姻,而且结果也不好。这样那样的麻烦,我不能帮你解决,你也不能帮我解决。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处理不好婚姻和家庭关系,这点我和我妈一样,没有能力处理好,只会简单粗暴地快刀斩乱麻。如果有更好的人,能帮你、或者和你一起处理好,你完全可以再走进婚姻的。这样是不是更好呢?”
“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说什么?”范文轩的语气又平静下来。
谢冬芽吐了一口气,闭了一闭眼。
范文轩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人,自他们认识开始。他被动地经历着她主动和他建立的关系,或许早就放弃了选择的自由。
他是老实人,她的下铺一直这么说的。如果她不喊停,他就会惯性地陪她走下去。
这是谢冬芽在这倏忽之间,明确的认知。
她要给他选择的机会。
谢冬芽抬起头,勇敢地看向范文轩的眼睛,“文轩,我们的关系,随时可以结束。如果你不好意思跟我说,那么由我来宣布,我们退回到单纯的人际关系上,当然,我们还是范亦可的爸爸和妈妈,为她的幸福生活,提供好必要的物质和情感保障。”
有那么一分钟,范文轩一动不动,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谢冬芽却感知到了他们俩之间的空气里,那一丝微妙的氛围变化。
她不知道变化之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如何去预判、如何去应对,她都没有想好。
不是每个活到三十五岁的人,都能游刃有余地面对生活里的一切。
谢冬芽心里乱糟糟的,她以为和他坦诚说出自己的决定后,就能收拾好自己下午伤春悲秋时心里的那一番混乱,但显然效果不太好。
现在变成了,两个人,隔着一桌吃了一半的饭菜,把话题聊死了。
好在谢冬芽的手机及时响了,就像是她的及时雨。她迅接了起来。
是兢兢业业做了谢逢春一下午思想工作的另一位优秀的制片主任,他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萌姐,谢逢春要找你说话。”
如果在平时,谢冬芽一定另找一个借口、另找一个人去对付谢逢春。
但此时此刻,她不对付谢逢春,就要继续对付还没有开口说话的范文轩。不要看范文轩这时没有什么表情,那空气中的一丝异样,让谢冬芽对接下来的情况不太好预判。
预判不到反应的范文轩,肯定比预判的到反应的谢逢春难应付。
所以谢冬芽马上站了起来,“我就来。”
第18章。
在一楼的电梯前,谢冬芽果不其然看见了尽忠职守已侯在那里的何秋。
“谈了一下午,谢逢春坚持两个要求,两个小编剧不能拿署名,以及决定起诉裴霈打人,要剧组当时在场的人作人证。”
谢冬芽问:“他去验伤了?还起诉打人。”
何秋说:“就伤了眼窝,两三天乌青就能退。”
“这两个诉求阿放能和他谈这么久?”阿放便是那位更加尽忠职守,把嗓子谈沙哑的另一位制片主任。
何秋叹声气,“他爱人不是在吗?还想撒泼去打孟知行,说孟知行勾引他老公。阿放不得一路劝着不让再伤人女孩子。”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谢冬芽说。
“可不是。”何秋凑过来,“你和范教授说啥了?他坐那儿一动不动好久了。刚我下来等你,他就那样了。”
谢冬芽转过头。
自电梯口,可以无阻碍看向餐厅。
她看见范文轩的背脊直停在那里,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摆在桌上。
这是她刚才说完那番话时他的动作,到现在仍是原样。
谢冬芽眼内一触,立刻转回过头。
何秋继续道:“范老师要帮两个学生讨公道,虽然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但也合情合理,你也别太咄咄逼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