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所大院前面的四层建筑物为普通股疗养宿舍,便如招待所一般,双人房、四人房大概有上百间,是省工会系统及一些大型企业普通干部职工享受福利来旅游休假疗养的住处。疗养所大院的后半身,点缀在山林间的则有四五个小别墅,供省工会及相关国企的领导修养时居住,有时外机构领导来黄金海岸疗养也会借住,王玉国拿到的三号楼便是其中一栋别墅。
这是章庆明留下的传统,章庆明来黄金海岸,便都住在这座疗养所的小别墅里,一来他是维护本地治安的门神,疗养所同样要和地方打好关系,多少要给他些面子;二来他在省工会后勤有个老同学,很能说得上话,也和疗养所方面打了招呼,所以,章庆明便有了住进疗养所别墅的特权。当然,通常要在没有省工会大领导亦或工会友好单位领导来疗养时,章庆明才能入住。
既然形成了传统便不会轻易更改,疗养所自不大理会现今广宁局局长是不是换了人,张所长认识王玉国,以前打过几次交道,见他来拿钥匙,自没有二话。
王玉国故意叫马奎山听到,自是告诉他,虽然同是县局,我们广宁局比你青龙局可高出了一档。
确实,随着经济展,各省、地区(市)的政治地位也开始生了的变化。在冀东省,近邻京师加之沿海开放特区,乌山的政治地位甚至隐隐压过了省会城市,而乌山境内,毫无疑问,广宁展最快,从行政岗位上,不管从县委县政府还是到各部委办局,相比兄弟县,自然便是地位高出一筹的肥差美差。
而青龙,穷山僻壤,交通不便,是乌山地区最落后的贫困县。
对于公安口来说,广宁县公安局局长比之青龙县公安局局长,掌握的权力管理的资源,相差真不可以道里计,而且,这种差距,还在扩大中。
马奎山听到了王玉国的话,脸色就微微有些难看,显然,他就算不是个粗人,但也没什么城府,喜怒形于色,难怪一见面就跟6铮有的没的说些带刺的话。
见王玉国拿了别墅楼,6铮却是摇摇头,说:“钥匙还回去吧,咱今天不住这里。”
王玉国微微一怔,忙说好。
马奎山干笑两声,说:“6局还有什么好去处啊?兄弟也沾沾光。”显然,以为6铮和王玉国一丘之貉,故意显摆使威风呢。
6铮笑了笑,说:“我们去红旗路国营旅馆住,工会疗养所毕竟是外单位的,你们拉练军训是正事儿,沟通好了借住很正常,我们这些参观的,还是不要沾光了。这样吧马局,天也不早了,今天就这么着,明天早上,我再来取经学习。”眼见话不太投机,还是先分开避让一下,都是工作,莫名其妙的斗什么气?不值。
马奎山听到6铮这几句话脸色微微清朗,点点头,和6铮握手:“那行,明天早上五点,我恭候6局大驾。”
6铮微笑颔,回身,便上了吉普。
谭强皱眉看了马奎山一眼,他虽然一直没插言,但也听得出,马奎山有些不友善,而且,什么“早上五点”云云,将谁的军呢?6局当你军训的老祖宗都抬举你了。
不过他毕竟是两位局领导名义上的下属,倒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和杜小虎对望一眼,两人眼神都有些笑意,显然觉得青龙来的这位副局长忒也好笑。
吉普车在前,谭强和杜小虎骑乘的摩托车在后,嗡嗡的离去。
马奎山甩了甩和6铮握过的手,广宁局这个年轻的局长,话语里没有一丝火气,更看不出什么深浅,跟本县兼任副县长的刘局长的火爆脾气,完全是两种人,自己这软钉子碰的,真是说不出的火大。
……
红旗路国营旅馆距边防派出所并不远,是一座红砖二层楼建筑,门廊旁,挂着一块木匾,白条黑字,写着“广宁县南营乡红旗路旅馆”。
推开红木把手磨得白的玻璃门,走进空间极为狭窄的前台,就见前台接待台好似银行柜台一般,同样有玻璃窗,下面留出个小窗口。见柜台后没有人,杜小虎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好久,也不见人应声。
好一会儿后,才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从接待台后的小屋走出来,打着饱嗝从柜台底下拎出暖壶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水的热汽儿,这才抬头问:“你们住宿是吧?”
杜小虎训斥道:“废话!不住宿来这儿干嘛?你什么服务态度,半天跑哪儿去了?!”他跟6铮久了,用词越来越现代化。
中年妇女刚才一直没抬头,这时听来者是横茬儿,啧啧两声:“你爱住不住……”便想反驳,可等看清6铮等人行头,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咳嗽两声,说:“您几位?有介绍信吗?身份证也可以。”
然后,她又看到了谭强,胖脸上就挤出了笑容:“谭所儿,你的朋友啊?”
谭强并不认识她,但检查消防防盗等工作来过几次,不欲和她多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6铮知道,现在国营单位的服务员们通常鼻孔翘到天上,对普通住客的态度就好像赶猪赶羊,见到自己等一干穿警服的人进来,前台服务员这才勉强给了点笑脸。县委招待所,以前比这更甚。
杜小虎还想训斥她,6铮咳嗽一声,说:“虎子,算了。玉国啊,来登记一下。”
吉普车和摩托车都被扔在了边防所大院,几人步行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