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与脑浆四处溅射,染脏了纯白长袍的下摆。
苏娜放下火铳,拉扯着年轻骑士尸体余温尚存的双手,把它拖进了砂石路边的荒草地中,半人高的荒草很快吞噬了尸体,参差不齐的草叶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另一具尸体也如法炮制。
红色的血将苏娜的白色长袍染得乱七八糟,她小心地将外袍脱掉,在上面擦干净双手,卷成一团丢进荒草地里。
幸好现在是冬季,她在长袍里穿了羊毛织成的白色长毛衣,同样不会有失体面。
苏娜垂着眼睛,捡回了自己的披风与火铳,准备回到教堂。
忽然,她的视线微微凝住。
那个骑士的尸体躺过的地方,遗留了一张折成方形的纸。
第6o章地图
◎晚餐、牛奶与羊毛围巾◎
苏娜回到教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往常的这个时候,修女们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由纱弥神甫带领着,在修道院进行最后一堂晚修课。
所以,教堂中虽然依旧点着照明用的灯烛,但苏娜推开门的时候,意料之中地现此刻的教堂里一片安静。
苏娜轻轻呼出一口气,关上了教堂的门。
她的手冷得快要麻木了。
虽然她已经借着被丢掉的外袍擦净了双手,但总觉得指缝仍然染着浓重的血腥味。于是在返回教堂的途中,她又绕路去了河边,把双手浸在冰凉的河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
入夜的气温降的很快,虽说没到冰点,但在冷风的吹袭下的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不长的一段路,却让她的双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木门闭合以后,教堂里被壁炉烘得温热的空气就慢慢包裹上来,驱逐了苏娜周身围绕着的寒意。
尽管在刚刚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危机事件,苏娜却并没有觉得十分害怕,她的心中充斥着一种类似于麻木的平静。她的动作有些机械化的呆板,思维的转动非常迟滞,只觉得周身都沉重而疲惫,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一场安稳的睡眠。
——这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
苏娜对自己的心理状况一向了如指掌。
她的确拥有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
但归根结底,苏娜的灵魂也只有二十岁出头,又在和平的年代安稳长大,还远远没有成长到能藐视生死的地步。
就算在解剖课上亲手触摸过数不清的骨骼与肌肉标本,就算隔着玻璃板看着剖面一一地临摹过病理解剖图,就算看过无数放在网络上会瞬间被吞掉的实拍照片——归根结底,那些课堂上的组成部分,与苏娜刚刚经历过的一切,是截然不同的。
飞溅的鲜血仍旧保持着交换完血氧的三十七度,失去了指令但尚未完全死亡的神经元还在试图唤醒肌肉,酶、血细胞、组织液依然毫不知情地为已死的躯体工作,直到缺氧将它们扼杀。
生命是奇迹,拯救生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