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它虽与龙凤齐名,却和我们不同。我龙族掌管四海,分封建制,自立为王,统领天下水族;凤族居长虚山脉,为百鸟之王,等级森严,也是以王室为制;可麒麟却与我们不同,它们久居世外,行踪不定,通常一头麒麟守护一方地脉,占据一座仙岛,一座仙岛上能同时存在两头麒麟就已经是奇观了,更别说聚集成族、承天之召了。因难见麒麟一眼,世人都道麒麟神踪鬼迹,甚至我还曾经猜测过麒麟会不会因为常年与世隔绝、不像我们龙族一样繁荣昌盛而逐渐衰落了,没想到我眼前居然有一头活生生的麒麟!
“你真的是麒麟?”我上前一步,伸手摸上他的胳膊,捏了捏,又捏了捏,手下触感温暖紧致,是属于人的胳膊应有的触感,和麒麟那粗糙坚硬的皮肤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我握着他的胳膊,只觉得不可置信:“真的是麒麟?还是活生生的……你不是在用变身术诓我吧?”
我仿佛看见沉新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谁吃饱了撑的用变身术诓你?!”
“可是世人都言麒麟神出鬼没,有的神仙终其一生都见不到麒麟的一根毛发,三清也多年没有麒麟的消息——而且你、而且瑶台玄女还是头凤凰,你怎么会是麒麟的?”
沉新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哭笑不得道:“她是凤凰,就不兴我是麒麟吗?你们龙族除了族内通婚以外,难道族外通婚生下来的都是颗蛋?那谁还敢和你们龙族通婚?”
“你才是颗蛋呢!”我想也不想地就回骂过去,可偏偏他说的话又是对的,让人无法反驳。
神仙与凡人不同,与那些野兽就更是不同,凡人自不必说,无论美丑老少,生下来的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凡人;野兽则是只在同类之间生育繁荣,生下来的自然也是同类,老虎生老虎,花猫生花猫;而神仙却不同,无论是吸天地之阴阳自身修炼成仙的,还是以凡人之躯而修得大道的,亦或是和我一样继承父母神力的天生神胎,都遵循天地之道,修的术法虽然五花八门,道却是唯一不变的,因此成婚也不像凡间那么诸多限制规矩,爱跟谁成婚就跟谁成婚,无需管自身真身是何。因此这三清的血脉其实早就乱了,鲤鱼和蝴蝶可以生出一只白鹭来,狐狸和灰狼也可以生出一只兔子来,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那瑶台玄女虽为七翎凤凰,但生出沉新这么个麒麟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得是多么的好运才能以麒麟为真身啊?虽然这千万年来也有非龙族的神胎托生为龙的,但这么多年也不过出了七八个,且都是三爪的玄龙应龙一流,五爪龙就没见过。我虽然是头一回看到真正的麒麟,但在古书上见的描画也不少,那模样分明就是最纯正的耀麒,他这运气未免也好得太厉害了吧?
“想什么呢?”沉新的目光在我脸上盯了片刻,颇有些兴味地问道,“脸上的表情这么哀怨?”
哀怨?没错,就是哀怨,或许还要加上几分的羡慕。这份好运我估计就连天帝都求不来,这世上怎么就有他这么幸运的一个人呢,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佩剑是倾我龙族与整个三清之力的神剑沧海,师尊是大名鼎鼎的锦华神尊,现在就连真身都是常人难见一眼的上古麒麟,我真是——真是——
我半是羡慕半是哀怨地把心底的想法跟沉新说了,没想到这厮却在听了我一通抱怨后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我幸运?你居然觉得我幸运?”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话多有不妥,他的亲生娘亲想要了他的命,甚至帮着外人来对付他,于这一点来说,他的确是不幸的,但除此之外——他明明已经很好命了啊!
“你的确很幸运啊……”我不解地喃喃道。
沉新笑得不能自已:“沧海剑当初又不是随便从天而降落到我头上的,至于麒麟——谁跟你说我是托了麒麟的真身的?听碧,你是龙,你爹也是龙啊。”
我懂了,释然了,原来这家伙也是随了血脉的,不是天生的好命。
这样一想,我心中的那些不平就顿时没有了,而且因为意识到一件事更加兴奋了起来。
“这么说天阴蛊的毒性你能化解一二了?!苏晋说麒麟血能去天阴蛊几分毒性,虽然不能完全化解,但好歹也算是有救了!”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根本就不信那套无药可救的说法,只是有些东西毒性太猛,不等解药药效发作就能要了命去,那瑶台玄女又有神女哨这般“珠玉”在前,这天阴蛊她自然不会手软。这下好了,只要蛊毒能被化解,就算只是一分二分,沉新也有很大的可能解了这毒!
思及此处,我喜不自禁,要不是顾忌着他的伤势,我都想扑进他怀里好好蹭蹭了。
绝处逢生,不外如是!
“不是能解一二,是完全没有用。”沉新挑眉道,“我说过了,如果这东西有效,那女人早给我服下了,哪还能等到今日借苏晋之手?”他冷笑着轻哼一声,“怕是想做最后一试吧。”
“我曾经因为一些事几乎魂飞魄散,”见我面露不解之色,他解释道,“师尊为了救我,几乎拼尽了一切。当时我的伤势严重到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只能化出真身,而若要完全救我,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脱离麒麟之躯,附到师尊精心养了多年的白子神莲中。”
“白子神莲可解百毒,也可生死人肉白骨,”我想起了药王经中的一句话,“长生殿中就种满了无数的白子神莲。”
他点点头:“不错,我若是附身于白子神莲中,命和修为虽然能保住,但麒麟血脉就会从此不见,师尊当时也本想让我放弃麒麟之身的,但得知了天阴蛊的存在后,就放弃了此法,转而费力催莲结果,拿了白子莲心给我服下,再辅以诸多师伯师叔从旁相助护法,才救回了我,也保住了我的麒麟之身。”
我听得奇怪:“你当时就知道天阴蛊了?”
“那蛊原是那女人炼来当做小玩意赠给她夫君的,自然对麒麟血无效。”他讽刺一笑,“待她想拿它来对付我时,因药性已成,无论她费了多少心机,麒麟血始终能遏制此蛊一二,这才没有拿它对付我。我估计她当年那么拼了命地害我也是存了让我改血易身的心思,只不过还是我师尊技高一筹,破了她的局。这些年我和她早已恩断义绝,我曾和她明言,道是她若是再敢对……我出手,我就不会再跟她客气,也因此她才蛰伏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忍不住,来了个最后一搏。”
我为他话中的意思而目光微讶:“最后一搏,你是指……”
“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沉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与杀机,“等拿回了你的身体,我就请师尊解开沧海的第三道封印,去亲手了结她。”
我心中一跳,却不觉得他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是那女人不顾母子之情在先,沉新能忍她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还帮着外人来杀自己的儿子,这种娘亲不要也罢。
“不过说真的,我还真的有点佩服苏晋。”或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令人不快,沉新话锋一转,松快地笑了笑,“那女人一向疑心很重,他居然能说服她把神女哨和天阴蛊都交出来,手腕了得啊,不愧是我的大敌。”
☆、第149章待客之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