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新,你还好吧?”想到这,我就又添了一分慌乱,这里不是苍穹,是死气环绕的覆河城,没有锦华神尊给他疗伤,更没有终年缭绕不息的清气来让他凝神静气,在这般地势和死气环绕之下,他的伤势必然会加重,苏晋也不知何时会回到这里来,到时若是让他们两个碰上了,那可就完了!
我慌着神,又上前走了一步:“你——”
沉新绕过我,有些跌跌撞撞地两三步疾走至门口,一手撑着门槛,一手捂着嘴,咳得更加急促了。
“沉新!”我见他咳嗽不断,咳声沉闷又用力,又隐隐约约闻得了一丝血腥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有事没事,你总得说一声呀!”
见他还在那边捂着嘴闷咳不理我,我心下一横,也不管他的态度了,大踏步一个上前,正想掰开他的手细探究竟,他居然就不咳了,清了清嗓子后没事人一样地看向我:“干什么干什么呢,我不过就咳了一下,你就急得跟什么似的,”他一挑眉,促狭地笑着看向我,“怎么,这么担心我啊?”
“你别打岔!”我被他气得都快疯了,要不是顾忌着他有伤在身,正想狠狠再推他一把。“你的伤还没好是不是?苏晋说你身上有魂追,神女哨的哨音对你格外有影响,当日你在忘川河边就已经痛苦难当——”
“你别瞎说了,你哪只眼看到我当日痛苦难当了?”
我愣了一下:“我……我就是看到了。”
他嗤笑一声,交叉起双臂:“当日苏晋掀起了那么高一个浪头,我都被他打得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你的手,你若是能在那般混乱的情况下看出我痛苦难当,也就不会被苏晋捉来这里了。”
“……若非,”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若非你实在难敌哨声,你当日……会松开我的手吗?”
……
我定定地瞧着沉新,他也沉默地回望我。
室内一时静默无言。
又一滴水珠落下后,他才唇角一牵,张口欲言,却忽然一蹙眉头,正当我以为他又有什么事时,他低咳一声,笑着开口了:“你倒是……很清楚……”
“清不清楚我们等会儿再谈,”我见他面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心中一喜,但又立刻被忧虑压下,现在我满脑子只想着他的伤势,因而也顾不得细问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上前一步直逼着他的胸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追问,“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好了。”
“你骗我!”
“我没骗你,不信你可以自己来查。”他对我伸出手,满面无辜,“真的,这世间就没有苍穹和我师尊治不好的伤,就算是魂追,”他顿了顿,轻抿了一下唇,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也难不倒我师尊。我身上的伤都好了,剩下的也只是些小伤罢了,不妨事。”
“什么小伤?”我抿了抿唇,决定不去问他魂追的问题,就当做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挑起眉,再度抬了抬手。
“……”我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虽然明知道他肯这么大咧咧地伸出来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但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搭二指于其脉搏之处,探入一丝法力去查探他的内息。
结果不出我的意料,他的内息平稳,法力深厚如往常,别说重伤了,连一丝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我收回手,笑了两声,抬眼看他:“你内息平稳得不像话,我连你所说的那点小伤都没探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障眼法?”
他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不管我这内息是真是假,我既然能让你分辨不出,那就说明我的法力还没有弱到那个让你担心的地步,对付一些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付苏晋么,虽然不能制胜,但打个平手总可以吧。”
“沉新!”我又气又急,“这不是儿戏!苏晋他法力深厚,又有神女哨在手,远不是你可匹敌的!我不想你——”
“我知道你担心我。”沉新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神色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我却被他的这一眼看得心中一惊,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这、他的眼神什么时候也像苏晋那样让人胆寒了?
还是说,我说了什么让他不满的话?
见我被他吓得噤了声,沉新就轻轻一笑,眼中的锐利登时全化成了一池春水,他上前一步,伸手顺着我的长发缓缓捋下:“我也知道苏晋法力高强,不是一般人,需要小心对待。但是听碧,在我心中,对付苏晋在后,先见到你、确保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龙宫那里始终没有你的消息,司命又对苏晋所执着之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寻找无望,你知道这半个月来我有多着急吗?”
龙宫……
我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我看着他眼神专注地凝视着我,听着他神情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听碧,你不是儿戏,为了你,就算拼着一身伤,我也是要找来的。”
——为了你,就算拼着一身伤,我也是要找来的……
——为了你,就算拼着一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