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司徒令不会有事,谢后面色明显一松:“道长此话当真?”
“心头血虽然重要,但并非致命之物,人取心头血,死者十之有九,并非是因为他们失了心头血,而是因元气大伤,阳气流失,魂魄虚弱之故,这时,就会有一些小鬼趁虚而入——娘娘不用惊慌,这些小鬼多流窜于荒郊野外,宫中乃龙气大盛之地,万鬼莫侵,公主并无此忧;再则,草民也可为公主熬制汤药,只要公主及时服下,草民的汤药就可暂替公主流失的七分阳气,待三个月后公主阳气复原即可。因此,这取心头血之法听起来虽然可怕了些,但于身有福缘的公主而言,并无性命之忧。”
“真的?”谢后紧握着司徒令的手,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燕景帝则比谢后要冷静得多,他看向苏晋,目光雄浑中带着锐利,是一个帝王才有的眼神:“道长,令儿确定性命无忧?”
苏晋岂会因为这区区一个眼神而怯?只见他风轻云淡地一笑,仿佛一切尽皆在他意料之中:“草民不敢有半分欺瞒。”
燕景帝沉默片刻:“既然如此,令儿,你来拿主意吧。醉之是你的夫君,你来决定要不要救他。”
司徒令一愣,立刻回过神点了点头,上前对苏晋屈膝行了一礼:“只要能救得夫君,我在所不辞。请道长成全。”
“公主可是想好了?”苏晋笑得温文尔雅,“虽说公主不会有事,可是取心头血之痛也非常人能承受的,公主——”
“我意已决,道长不需多言。道长今日救我夫君,非但是我司徒令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大燕的恩人。若夫君能醒,我会为道长修建祀所,每逢大节,必祭道长今日之恩。”
“草民本为游方散士,无牵无挂,祀所便免了。将军是我大燕功臣,不消公主吩咐,草民也会尽心尽力为将军医治。”苏晋微微颔首,“陛下,请吩咐宫人为草民准备香炉五顶,焚香四炷,并按照此方上面所写药材尽快备齐。娘娘请下旨召集所有谢家族人于谢氏宗祠,并将谢将军放置于这间屋子的以东之地,离墙角一丈即可。公主则是请先沐浴斋戒一餐,待斋戒完毕,草民即替公主施法取血,为谢将军解开巫术。”
☆、第110章同魂(辛未)
司徒令按照苏晋的吩咐去沐浴斋戒,当她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下走向后院时我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她屏退了大部分宫女只留下四个大宫女时,我终于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了,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身边就传来了沉新的咳嗽声。
“司命,司命?司命!”叫了两次司命都没有反应,沉新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司命背上,打得司命一个踉跄。“把这段跳过去!快快快!”
也不知道司命这家伙一直在想什么,被沉新拍了那么一下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还问了一句“什么”,不过当他看到司徒令伸开双臂让宫女脱下她的外纱时,他的脸猛地红了起来:“我马上跳马上跳,跳跳跳到哪里去好呢——”
“你这时候倒结巴起来了!去,我们去看苏晋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司命手忙脚乱地闭眼默念着什么,我们面前的景象和前两次一样开始溶于水波之中,但司命默念了半晌,周围都只有一片黑暗,苏晋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沉新“啊”了一声:“看来这位苏道长并不想让我们看到他在做什么啊,法力还真有够高强的。”
我沉默了片刻:“沉新,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他很厉害,我对上他不一定打得过。”
还不一定?哈,他也是有够骄傲的。
不过让一向自负的沉新神君都说出了这种话,那苏晋的实力可见一斑,如此法力高强的人怎么会在九州游荡数万年而没有引起人注意过?而且……司徒令起死回生时,我们也无法从三生镜中得知当时的情景,可我们却能看到他揭皇榜前来救谢醉之的情景,他竟能控制三生镜?
我们先前推测苏晋他不是神仙,否则这时早就遭到了天谴,可若非神仙,他哪里来的这通天本领?魔族也不对,精怪也不对……
还有,司命一见到他就反应这么激烈,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道长,”原本一片黑暗的四周忽然水波荡漾起来,随着司徒令的声音响起,我们面前的景象逐渐变成了一方院落。司徒令沐浴斋戒完毕,换了一身素衣白裳,在一堆宫女仆从的跟随下来到了苏晋所待着的凉亭外。“我已经斋戒沐浴完毕,可以开始救我夫君了。”
苏晋正在亭中弹着琴,琴声缓缓,他早在司徒令转过长廊的弯时就收回了手,等司徒令走到凉亭前时,他已经站了起来,长身玉立。
他透过袅袅的焚香微笑着看向司徒令:“好,请公主带草民去一此前从未住过人的厢房。”
“从未住过人?这是为何?”
“心头血至纯至净,沾染不得半分人气。”
“……好,道长请随我来。”
司徒令带着苏晋来到了一处算不得多么富丽堂皇却也不朴素的院中,由于是取心头血这等大事,燕景帝和谢后也都到了场,外面围了重重的宫中禁军,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都从谢醉之的屋子请到了这里,端的是严正以待的态势,若是胆子小些的人,恐怕早在见到那些杀气重重的禁军时就吓软了腿,再动弹不得了。
苏晋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只是微微一笑,侧首对一旁候着的宫女颔了颔首,那宫女就端着一碗汤药走到了司徒令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