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和他不过初识,就连友人也是勉勉强强才能算得上,前世有仇倒有很大可能。现下我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再加上之前拎起裙摆的动作,活像展示给他看一样,也实在是太……太……
正当我想着该怎么收回这句话时,沉新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波光流转,似星雨自夜空中滑落,烁出万千星辉。
这光芒太过灿烂,金缕霓裳与他一比,立刻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他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
沉新进来时推开了房门,又双手捧着霓裳,因此也无暇关上,此刻正是隆冬腊月的时节,外面的冰天雪地蔓延了有百里。我看见他身后有着大片大片的银装素裹,寒梅点点盛开,海棠随风摇曳,覆着那一层晶莹洁白的雪沙,连同着他轻言浅笑的笑容,如花苞一般枝枝蔓蔓,一直蔓到了我的心底。
风雪从外面打着旋进来,吹拂起我的长发,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我只听到发间缀着的璎珞流苏缀珠轻声作响,外面屋檐下悬挂的风铃也随之声声脆响,一下下地打在我的心上。
……
我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轻言浅笑的人,一时有些讷讷无言。
沉新一挑眉:“怎么不说话?”
我……我该说些什么?对、对了,应该感谢他赠我这件衣裙才对——不对不对,这霓裳是他师妹送我的,不是他送我的——
“……你、你、你——”
就在我你你你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时,书房外忽然狂风大作,风雪呼啸着席卷而来,扑向我和沉新。
这风雪来得妖异又突然,来不及细想,我立刻就设了个屏障竖在身前,挡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细雪伴随着狂风重重地击打在我的屏障之上,又在触到屏障的瞬间被我的法力反弹回去。前波未平,后波又起,二者相互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疯狂飞舞的雪丝,狂花乱舞,天旋地转。
下一刻,一道破空之声就凌空响起,直向沉新。
我心一紧,沉新却是神色不变,身形立在原地也不动作,只是微一抬手,就挡住了那破空飞来之物。
许是他也因着之前的暴风雪而设了个屏障,此刻那东西被他抬手挡住,登时就逼出了一波强大的威压,震得房门哐啷作响,震得外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风雪又焦躁了起来。
见他没事,我舒了口气,正想上前,却在看清那破空之物时顿住脚步,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游龙短刃?!
惊疑不定间,有人抬脚踏入了书房。
我呆在原地,等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开口提醒时,那柄雕花缕空的金边短刃已经嗖嗖嗖飞回了闯入者的手中,和着那人手上的另外一柄惊鸿古刀,二者相合,登时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金光长剑。
“三哥?!”
“六妹,你没事吧?”三哥身穿一袭白衣滚金的缎面锦袍,长发在风雪中肆意飞扬,他薄唇抿得死紧,面色严肃地沉声问我,同时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牢牢握住那寒光闪闪的翩鸿长剑,直直对准了沉新。
“三、三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不是正在闭关吗?”
“刚出来。”三哥淡声道,也不看我,就一直盯着沉新。“听说你被人诬蔑陷害,还被逼着入了禁地,就过来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诬蔑?陷害?被逼入禁地?
……诬蔑陷害不说,被逼入禁地,这好像……的确是沉新对我做过的事。
只是……为何当我听到二哥那般说时,我、我就忍不住想要反驳呢?
不不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替那个家伙反驳,简直是三清最大的玩笑。
我刚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有点晕,对!
“我当是谁。”沉新一见来人,立刻就哈地一声笑了,笑得傲然不屑。“原是龙族三太子。”
他双手负后,带着些许轻蔑的神色上下打量着三哥,朗声笑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惊鸿古刀,游龙短刃,二者合一,就成了天下扬名的翩鸿长剑。嗯……三太子竟用如此神兵利器来对付我,看来我也是很得三太子忌讳嘛,沉新当之有愧,当之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