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良眯着眼看了叶昭一会儿,就哈哈一笑:“也好,景哥儿同洋人打交道惯了,倒是老哥我瞎操心,勿怪勿怪。”
叶昭本就知道,富良如果跟自己一起赴洋人之约那才叫咄咄怪事,现在他刚刚来,以后可指不定还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穆特恩调任福州将军,本来想在他任期与之缓和关系的机会也错过了,江南驻防八旗最重要的两个将军,似乎都和自己不太对付,倒也颇令人头疼。
不过叶昭只是微笑拿起酒杯给富良敬酒,心里,揣测着富良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有富良在,只怕军练出来,也早晚为他人做嫁衣,说不定军刚刚成型,他就会想个法子直接拿下自己的管辖权,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自己又怎么跟这条老狐狸斗法?
……
对于能在大清国广州都统衙门与副都统加五口通商协办大臣会面,英广州领事兼香港总督包令无疑很兴奋,因为就在前不久,美国任公使麦莲拜会两广总督叶名琛的请求再次被拒绝。
也就难怪包令同英商见面时称这次会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两年受了一肚子气,偏偏“我们的舰队”在黑海与俄国沙皇鏖战,却是没办法为在华英人撑腰,是以接到叶昭信的那一刻,真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为了表示诚意,包令雷厉风行的带上了两名英国少校军官,两人一人刚刚从印度次大6轮值,一人乃驻港军官,均是年轻有为,在远东殖民地服役的佼佼者。
而在进广州城时,虽然为免引起民愤,包令和两名军官以及通译随从都坐了轿子,但从轿帘缝隙看着前面开路的大清国官兵的红缨帽,再看看广州城深邃无比的门洞,包令就更有了一种创造历史的感觉。
以往洋商至多不过在西关一带活动,而偷偷溜进广州城的、或者去佛山等商贸之地的,几乎都被民众围殴,进城实在是诸国商人的奢望和梦想。
等轿子过了数道栅栏进了旗城,又堂而皇之的进了都统衙门大院,看着那行辕门前的披甲军丁,那满汉双文的巍峨匾额,包令竟然生起了恍如隔世之感。
等到一位年轻清秀官员,着九蟒四爪官袍,戴红宝石顶戴,仪表堂堂的迎在轿前时,包令的感觉就更加好了。
“领事先生,你好。”叶昭微笑拱手,倒令包令一呆,隐隐想起了,听人说起过大清国有位精通英语的年轻官员,几个月前上海关税权之争的钦差大臣,最后却是令诸国根本没讨到什么好处,难道就是这位副都统大人,他,他又来广州了。
包令心下倒是一凛,先前的得意之情收敛起来,手放在胸前微微致礼:“都统大人,你好。”
叶昭微笑着,作着请的手势:“诸位请进,不远万里来我中国,诸位都是我朝最尊贵的客人。”
包令一行在叶昭引领下进了雅致的偏厅,自有差兵奉茶。
“都统大人通晓鄙国语言,佩服!”包令一脸子的微笑,嘴角两撇弯曲成波浪形的胡须也跟着抖动。
叶昭也笑:“本官的夙愿便是增进我朝与西洋诸国的友谊,也希望我朝学习贵国语言者愈来愈多,东西融洽,再不起祸端。”
包令却不那么容易被叶昭忽悠了,毕竟在上海,叶昭可没令占便宜上瘾的洋大人们再得逞,是以叶昭嘴上说的虽好,包令却更加警惕,笑道:“都统大人是鄙人见过的贵国最开明的官员。”又道:“换约进城一事,看来要大人从中调处了。”
将广州辟为通商口岸的条约签订十年了,可诸国商人就是进不去广州城,包令当然要挑起这个话题。
叶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气道:“这却不是本官能作主的,不过领事大人放心,我必定会同叶制军多为筹划,希望早日开禁城楣。”
包令心下冷笑,看来这位都统大人,委实和其他大清官员也没什么不同。
叶昭却是又诚恳的道:“领事先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相信我,我绝不想等贵国平息克里米亚的战火后,再同我朝兵戎相见。”
包令却是一怔,现今国内,强硬的要求同大清国开战的呼声越来越高,而只怕同俄国战争结束后,与这个腐朽帝国的第二次战争已不可避免。面前这个年轻官员,对外界的形势却是了解的很呢。
包令看着叶昭,这个人,却是要重审视了。
“既然都统大人不希望贵我两方再次开战,那我拭目以待,希望都统大人能给我带来好消息,时间也不会太长。”
叶昭点头:“一定。”
包令这才对下面依次而坐的军官及随从们做了个手势,又对叶昭道:“都统大人需要的教官,鄙人帮您物色了两人,都统可考量一番,决定可以胜任的人选。”说着转头道:“你们还不见过都统大人?”
两名军官都啪的站了起来,对叶昭行军礼,报军衔名字,一人叫彼得·杰克逊,一位叫安德鲁·约翰逊。
安德鲁比彼得更帅气一些,虽然行礼,脸上却极为倨傲。
等两人坐下,包令这才简单给叶昭介绍二人履历,安德鲁傲气,果然有其傲气的资本,很有些辉煌的经历,就前不久,还在剿灭马六甲一股海盗的战斗中立了军功。
叶昭听得连连点头,分别问了两人几句话,安德鲁言简意赅,彼得则话就多一些,叶昭看向彼得,正想再说话,忽见彼得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张白纸,笑着说:“大人,军事一途,涉及的知识很多,情报同样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而通传秘密情报,就更是一门学问,大人可看的出这张纸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