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介绍叶昭时,自不会提到这位东家的身份,不说宗室子弟不可行商这条规矩吧,就小王爷这般尊贵,又岂能轻易跟人交底?
叶昭看向老夫子,笑道:“你们也是来得巧,再迟到半日,我就去直沽了,怕是要三两日才能回来。”
老夫子微微一怔,担心的道:“这,怕是不妥吧。”宗室子弟,是不能无缘无故离开北京城的。
叶昭笑道:“无妨,老夫子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来吧,喝茶,这上林春啊,不糊弄人,他说是从武夷山山顶上采来的茶叶尖儿,那保管错不了,我看着也有那么些仙气儿。”说着端起茶杯,微笑对二人示意。
……
天津静海杨柳青,镇子地处京畿要冲,南来北往客商必经之地,却是店铺林立,商贸达。
南大街西端毗邻穿云牌坊的赵家却是愁云惨雾,赵家四合院中,好像这几日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出。
而四邻皆闭门不出,就是热闹都不敢瞧的,这不是,眼见又有七八名凶神恶煞的汉子踢开赵家大门进了院,本来还在牌坊下聊天的几名姑婆却是极快的散了,回家关好门窗,只做充耳不闻。
街坊邻里的住着,若说不帮赵家说几句话颇不好意思,可现下谁又敢帮赵家说话?也只能闷声大财,装作听不到见不到而已。
“你们,你们作甚么!”突然见到几名凶汉闯进院子,赵家老二壮着胆过来问,却被一脚踢了个跟头,自从赵老大被打得吐血那天起,赵二哥已经吓破了胆,那是绝不敢还手的。
“呜呜呜”天井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骇怕的紧,惊恐的看着他们,手里的那串糖葫芦啪一声掉地上,突然大声哭起来。她是赵老二的闺女,叫萍儿。
几名壮汉却是抬了长锯进院,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就持着锯子开始“嗤嗤嗤”锯那棵天井旁的古槐。
“哭个屁!”站在旁边指挥伙计们干活的一条面目狰狞的大汉瞪着小女孩儿,恶狠狠的,“再哭!再哭把你卖窑子里去!”
小女孩哭的更大声了,大汉大步走过去,本来在地上装死的赵老二可也装不下去了,毕竟是他亲闺女,虽然平时嫌弃她是个不带把的,但眼睁睁看被人欺负,赵老二还不是那么没人性的孬种。
何况杨柳青没人不认识这恶汉,石家护宅,姓张,叫张全,心狠手辣的,都传说他以前是江洋大盗。
赵老二骨碌爬起来,就将闺女挡在了身后,回头骂道:“滚屋去,跑出来作死啊?”
“嘭”,小腹就被那恶汉踹了一脚,疼得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阿爹,阿爹。”萍儿抱着他的胳膊哭喊,而整个四合院,好似都空荡荡的,再没有人出来。
赵老大吐血在家里养伤,一房大小自都围着他转,老太太气得犯了心绞痛,也被二媳妇送去了老大家将养,这座老宅,却是只剩赵老二和萍儿看家了。
“妈的老子让你哭!”被萍儿哭的心烦,恶汉张全就伸手去揪小丫头的脖领子,想把她扔出去。
“啧啧!这是谁啊,好大的威风!”突然一声冷笑,从大门处踢踏踢踏走进来一个瘦猴般的人物,一嘴黄牙,一脸冷笑,走路晃悠悠满身的嚣张。
“滚出去!”张全见进来的人不认识,心知定是外地不开眼的主儿,跑这里来起哄架秧子,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瘦猴却理都不理他,回身恭恭敬敬对刚进门的一清秀年轻人打千:“爷,您怎么就进来了,几个乡下粗人,没得污了您的眼,怎么不等奴才打了他们呢。”
年轻人摇着折扇,好似院里的吵闹全都与他无关,他悠然自得的就来到了小丫头身边,蹲下身子,拣起地上的糖葫芦,随即就蹙眉道:“脏了。”又微笑看向小丫头:“小妹妹,甭哭,哥哥一会儿给你买的,大串的,好不好?”
萍儿却只是抱着父亲胳膊呜呜咽咽的哭,赵二哥这口气还是没喘上来,小腹还疼得厉害,但院里的情形看得清楚,诧异的很,来的这又是什么人?
“找死!”张全眼见年轻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就忍不住火起,抡拳就想照这个年轻人脸上狠狠砸上一拳,非把这小白脸打掉几颗牙不可。
呀,张全这拳抡起尚未击出,就觉手腕一疼,回头,却见一铁塔似的汉子正冷冷看着他,大手铁钳似的牢牢钳住了他的手腕。
“打,给我打!”瑞四见这帮乡下人无法无天,竟想对小王爷动手,跺着脚就咋呼起来!
而院里,马上乱做一团,人影闪动,一场混战。
叶昭却是笑着对赵二哥道:“咱屋里说,别吓坏了孩子。”
赵老二都看傻了,“嘭”一声,正锯树的一名汉子头上被来了下狠的,踉跄退了几步,摔倒在赵老二脚下,赵老二打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忙道:“好,好,您,您跟我来。”
进了厢房偏厅,赵老二从镂花窗棂的缝隙偷偷看外面的动静,叶昭却笑着问萍儿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云云,不一会儿就和小丫头混得熟络起来。
不过看到萍儿和赵姨娘一般,从小就缠了脚,心里就轻轻叹口气,虽说叶昭知道,实则三寸金莲别有动人风情,后世网上流传的照片一来主人老丑,二来刻意突出其恶,若真的那般令人作呕,百多年前的男人及更早之前的风流雅士们难道各个心理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