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摆摆手道:“爹啊,当儿子什么人,都要抱孙子了,才没有那花花肠子!”
张二也道:“爹放心吧,这便宜就算是白送上门,儿子也不沾,儿子嫌脏!“
张大点头道:“对,对,丑妻近地家中宝,我们都是本分人!”
兄弟两个说的信誓旦旦,张大娘与张二娘两妯娌脸色却越来越不好,因为在公爹面前,不好说什么,狠狠瞪了各自丈夫一眼,回厨房去了。
桂重阳在旁边看的分明,不由暗笑。
钱氏刚说完张大娘“丑婆娘”,张大便说什么“丑妻”,这才是神补刀;张二那边,则是决心没表对,嫌脏的不碰,那不脏的送上门呢?难怪张二娘不乐意。
张氏父子这几句话一说,大家伙也就明白过来前因后果。
这张大娘之前竟然是许给李财的,且是李家主动悔婚,娶了因为年少时不检点名声坏了的钱氏。
这钱氏是李老太太的外甥女不假,可这李财也是亲儿子啊?给儿子娶这样的媳妇,是亲娘吗?
正如张爷爷说的,张家还真该感谢李家退亲之恩。
这张大娘相貌虽平平,可却真是能干的,庄稼活干得,还有一手养鸭养鹅的好手艺,且是利子嗣,嫁到张家二十年,生了一女三子,孩子们也教养的好。长女未出嫁前,十里八村的媒人登门;就是三个儿子,两个略大些的,也都是女方主动请人传话,张大娘精挑细选定的亲事。
张家亲事这样抢手,一半是因张家日子蒸蒸日上,二就是张家人品正、家风好,张大娘这个未来婆婆性子爽快厚道。
反观李家,钱氏子嗣上也算可以,生了两个儿子,可是大儿子是一言不合就挥拳头耍狠的流氓,小儿子是个喜欢涂脂抹粉遇事就流眼泪的二椅子,以后能有什么指望?
之前的尴尬气氛散去,大家伙儿的注意力便又转到地上两头野猪身上。
要宰杀分割的野猪个头大,大家也不能任由桂二爷爷一个人操劳,便围着打下手。
梅小八还在,脸上却露出愁容,没有了刚才的灿烂阳光。
桂重阳好奇地看了梅小八一眼,这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明明之前还一笑露半口白牙?
桂重阳本就想要观察观察这个梅小八,见状便道:“你愁什么呢?可是担心自家没有肉吃,一会儿随我回家去,我家有芸豆糕吃。”
梅小八抬头看着桂重阳,眼睛一亮,拉着他到一边道:“重阳哥,你帮帮黑丫头吧,别让她家里卖了她。”
桂重阳眨了眨眼睛:“‘黑丫头’?说的是李桃儿?”
梅小八点头道:“她整日里不是砍柴就是打草,晒得跟黑炭似的,大家都叫她黑丫头。她大娘使坏呢,才说她不是李家人。那是假话,你可别信,就他们家那德行,怎么可能帮别人养孩子?黑丫头肯定是李家人,没爹没娘了,才会被欺负。”说到最后一句,望向桂重阳的目光就带了谴责。
梅小八这实在孩子能想到的,桂重阳如何想不到?察觉到钱氏的话不对头,他之前就已经有了计划,不过眼下却奇怪梅小八的热心,问道:“你怎么这么惦记‘黑丫头’?”
第6o章梅小八与黑丫头(下)
梅小八才十来岁年纪,自然不会是男女之思上,那剩下的莫不是“同病相怜”?桂重阳嘴里问着,留意梅小八的神色。
梅小八皱眉道:“‘黑丫头’太可怜了,她大娘牲口似的使唤她,还不给她吃饭。有一回俺们看到她在后山生吃田鼠,那以后就俺就带了几回饼子给她。”
生吃田鼠?桂重阳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是无奈与辛酸。
那李家住着大瓦房,佃出去几十亩地,全家老少都是游手好闲的,却奴役小丫头不说,连饭给不给她吃,真是半点人性都没有。
“连饭都吃不饱,还整日里干活,真的离了不好吗?说不定卖到旁人家,反而没有这些折磨。”桂重阳道。
“不好,不好!”梅小八连忙摇头道:“再吃不饱,帮帮她就是了,熬到出门子就好了;要是被卖了,还不知以后能不能活……隔壁水家村有人被爹娘买到窑子里,后来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十来岁小丫头,要是买卖,下场不是为婢就是为妓,自然是后者能得更多身价银。以李财两口子的德行,不无这个可能。
桂重阳心中警醒,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之前听到钱氏编排李桃儿“父不明”时,他便想着如何找人牙子将李桃儿从李家买下来,省的李桃儿真的被卖,为奴为婢。他之前压根就没想到妓院这个可能,可这个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
两个少年说话的功夫,那边野猪肉已经剥皮,开始分割切块。
张家有秤,还是桂二爷爷传给张大的,有了这个,平日里得了野味往镇上送也不会被糊弄。
除去内脏、猪头、猪蹄,剩下的猪肉剔除骨头,得净肉二百二十二斤。
桂二爷爷干完活,坐回到旁边小板凳上擦手,说了几句。
张大看着地上的肉,道:““按三十一份分,每份整七斤,还余五斤,往里正家送二斤,梅夫子家一斤二两,剩下一斤十四两分三份,三位村老一家一份。”
杜里正没有主持狩猎,也没有资格分配猎物,可也不能真的将杜里正丢在一边不管。至于梅夫子,不管德行如何,是木家村四位村老之一,又是村塾夫子,自然要敬着;另有李、桂、杨三姓,每姓都有一村老,都是耄耋之寿,出于敬老也当孝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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