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重山车上没有客人,胸口挂着台相机,手里还握着手机,正在拍摄绯云一般的杏花。
小杨认识靳重山挺久了,没见过他这样。
靳重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想要什么。
古丽巴依给他挡过几次牧民后,需要他办的事少了。
那种时刻绷着的心性好像也散了。
他出生成长在这方高原,却从来没有像一个普通人般欣赏它的美。
他总是记得靳枢名在车上对他说的话。
“这就是帕米尔,是爸爸和阿妈守护的地方。”
“它是不是很美?等你长大了,你就是帕米尔高原上的雄鹰。”
“你愿不愿意像爸爸和阿妈一样守护它?”
他说愿意。
对一个守护者而言,帕米尔高原意味着神圣、永恒,以及危险。
他警惕地俯视它,护佑它。
唯独不会欣赏它。
现在,当他像游客一样对它举起镜头,当花雨纷纷扬扬落在定格的画面中,他眼前浮现出斯野的身影。
去年,他对斯野描绘过塔什库尔干的春天。
雪山上尚未融化的雪,汩汩流淌的蓝绿色春水,漫山遍野的杏花云……
斯野眼中闪烁着憧憬。
斯野说,等开春了就来看。
他抱着矛盾的心情向喀什的青旅和民宿打听,没有斯野。
斯野没有来看曾经向往的帕米尔春日。
晚上,天空像碎银盘,星光璀璨。
靳重山坐在塔尔乡一处院子里,将白天所拍的视频、照片剪辑到一起。
注册号,在常用视频app上。
春节还未过完,斯野就带着助理和五名同事前往日本,一待就是两个多月,错过了成都难得的春光。
这不是“旷野”第一次接国外的项目,但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斯野如愿签下几个合同,在东京拿了奖。
年前在成都谈的合作也都在顺利推进,每天都在高运转中,他几乎没有空余时间和精力想其他事。
斯宇问过他和靳重山的事。
他不想对斯宇撒谎,却也不想流露一丝一毫的软弱。
只道:“哥,我们翻篇儿了。”
大约去年的聂云滨是“旷野”必须面对的一场劫。
渡劫之后,一切变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斯野抽空在日本看了很多场秀,结识不少小众设计师,收获颇丰。
直到四月上旬,才稍稍空下来。
日本的樱花开了,红云浪漫。
大家提议在回国之前放个假,一起去看看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