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来,也不过是将藏着的东西,放在了灯光下。
靳重山先一步走入院中,回过头来看斯野。
背对光线,阴影将靳重山的鼻梁修饰得更加挺拔,眼睛更加深邃。
灰蓝变成不见底的黑,像澄澈的潭水,倒映着斯野的模样。
没有惊讶,没有不悦,只是眉心很浅地皱了皱。
斯野手心出汗,双脚像踩在烧红的炭上。
他不得不快步向前走,直至也走到院中的橘黄色光芒下,走到靳重山面前。
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自己情不自禁想要亲吻一个人的时候,需要踮起脚尖。
他像是被数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汗湿的手虚托住靳重山的后颈,仰起脸,生涩地碰触靳重山的唇。
他不敢睁开眼,不知道冒犯到这种程度,靳重山正用怎样的视线打量他。
那就索性不看。
他喝了一杯乌苏,但比乌苏更醉人的是靳重山的气息。
他豁出去了,此时他只想当人们眼中最俗的那一种——在旅途中仓促又随便地爱上一个人。
他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亲过人,自以为吻得十分霸道,堪比偶像剧里将美人堵在墙边的恶霸。
但事实上,他只是毫无章法地贴着靳重山的唇,啄一下,又蹭一下。
忽然,铺洒在脸上的气息变得粗重,后脑被一只干燥的手扣住,挣脱不得。
他蓦地睁开眼,惊讶与茫然在他瞳底凝作一团轻晃的光。
靳重山垂着眼睑,眼里的平静与平常略有不同,好似深潭之上刮起风,吹散落在潭水中的星子。
斯野脑海空白了片刻,迟钝地反应过来,靳重山在回应他这个虚张声势的恶霸。
夜很深,吻却很浅。
灯光将这一切变得不真实,但热烈的心跳又告诉斯野:不,这是真实的。
靳重山松开他,视线落在他脸上,看得十分专注。
他脸颊烫,不知道靳重山此时正想着什么。
他们认识不久,但他已经明白靳重山是少说多做的性子,能用行动解决的,就懒得陈述。
所以刚才的吻,是接受了他的示爱?
还记得初上帕米尔高原的那天,他问靳重山,为什么艾依不行。
除了民族不同,靳重山还说,因为不喜欢。
不喜欢,所以直白了当。
喜欢,哪怕尚且只有一点,所以纵容他的冒犯。
斯野胸膛灼热柔软,不禁道:“哥……”
靳重山好似终于观察够了,侧过身,“夜里温度低,进屋。”
塔尔乡的房子是盖的,但住在牧民家还是只能睡石炕,被子褥子都是自己铺。
斯野不干点什么,手脚好像都找不到地儿放,抢在靳重山之前把褥子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