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今天没心情做饭,草草把昨天的兔子肉热了热,两家人沉默地吃着,朱芳草也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三家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没有一人理会坐在二房屋子里低着头不吭声的林老二。
就连朱芳草都看不起他。
孩子又不能选择父母,又不能选择自己是男是女,既然生出来了那就得负责,就得对孩子好,就不能让孩子随便受委屈。
而不是和他这样放任婆娘作践孩子而不作为。
她以前觉得公婆就是世界上最偏心最不会做父母的,哪知道和二房这两人一比较,公婆都成了值得表彰的优秀典范了。
最起码,截止到分家之前,三个儿子在公婆那里待遇还都是一样的。
没人招呼林老二过来吃饭,林老二就这么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忍不住地想哭。
他忍不住再次质问自己,这日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明明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安安稳稳好好的过日子?媳妇也是,闺女也是,一个怀孕了非在鸡蛋里挑骨头;一个不懂事,不知道尊重爹娘,他劝的了这个劝不了那个,所以才不劝的,为什么爹娘和其他人都在怨他不作为呢?
林老二终于忍不住了,窝在被子里大哭一场,憋屈得太难受了,不管是爹娘还是妻女,都在欺负他这个老实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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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那阵子自然也是没找到人影的,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晚上翻过来覆过去,怎么都睡不着觉,好多家里面有闺女的人家还非要搂着闺女一起睡,燕秋也非要搂着拾柒,拾柒没办法,只能去了老两口的房间,把自己的炕让给妙妙睡。
当天晚上,林家所有人都做了一场梦。
梦里面,有一个鹤童颜满面红光的老头儿骑着仙鹤降落在他们面前,自称是槐树生产大队土地公公。
“老夫昨日见那小女娃儿受了委屈,怕她去了山里遇见老虎,便将她带到了老夫家里,老夫当了足足几百年土地公,寂寞的很,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欣喜,忘记了时辰,明日,老夫会将她直接送回自己家中。”
其他人的梦境也就到此为止,林老实的梦却比旁人要多出一截,梦里头他眼睁睁看着那老头儿伸出枯瘦的手指头狠狠戳着他的额头:
“从今以后,务必要对那女娃儿好!不准偏心苛待孩子!若是被老夫现你偏心苛待孩子,孩子有多委屈,你就得受多大的罪!”
那老头的力气可真大,大到林老实觉得自己的额头都要被戳出窟窿来了,他使劲摇晃着脑袋想躲,但这老头儿的手指头总能戳到他额头上,他越是躲,老头儿的力气越大,直戳的他哭爹喊娘,偏生又醒不过来,直到他哭着喊着保证一定不会让妙妙受了委屈,那老头儿才收了手。
“记住你今天的承诺,若是因为你们两口子的偏心让那女娃儿委屈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对孩子好,一定事事都先想着她。”
“那就去罢……”
林老实一个轱辘从炕上爬了起来,胸口噗通噗通地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了这样一个怪梦,怎么会梦见了那么一个奇怪的老头,但他无意中往窗外一瞥,惊呆了,甚至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暂停了一瞬。
他们那么多人找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的妙妙正毫无损地站在院子里。
林老实开始打摆子了。
妙妙,妙妙竟然回来了?
那,那梦里那个老头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他的一场梦?
这个懦弱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们父女重逢好,还是埋怨老天爷竟然给他施加了看不见的枷锁的好,但最终,失而复得的喜悦占了上风,林老实颤颤巍巍推开了房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其他人的梦要比林老实的梦短一些,这时候也都已经起来了,正围着院子里面的妙妙嘘寒问暖,听到林老实开了口,便都识地准备让开,给父女俩和解的机会,但当大家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看向林老实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林老实额头那一块儿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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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回来了,林山海亲自往孙建设那边跑了一趟,把他们家集体做的那个梦告诉了孙建设,偏生他们聊起这话题来的时候,孙建设的小儿子趴在外头听了个墙角,觉得这是惊天大消息,立马就给嚷嚷出去了,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妙妙跑出去以后被土地爷给请了去,现在又给送回来了。
可把孙建设给气坏了,狠狠收拾了小儿子一顿,罚他三天不准吃晚饭,但还是晚了,所有人都晓得了。
槐树生产大队家家户户一时间都在讨论这件事,好些人都都跑来找妙妙,想知道土地爷都和她说了啥,有没有给她啥宝贝,但又不敢问得太直白,生怕惹恼了土地爷——虽然林老实没好意思和大家伙明说,但看见他头上那痕迹的社员们都猜出来了,这是土地爷给妙妙撑腰呢。
讨论这话的时候,自然就要嘀咕嘀咕,说林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和神神怪怪扯上了关系?先是那啥林爱宝,不知道是扫把星还是福星,后头又是拾柒菩萨投胎,最后就连二房家的妙妙都和土地公公拉上了干系,按照这个行情,过几天猛地告诉他木头狗子这俩小子是啥文曲星下凡,他都不觉得纳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