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宝想要尽快搬了出去,那天她听了爸妈的讲话,知道钱和爸爸的手是现在最影响搬出去的两个因素,于是这些天里面每天临睡觉之前都要使劲儿想,想爸爸的手能快点好,想她们明天上山能碰到更多的好东西,林老三的胳膊这些日子里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已经不怎么疼,还能抓能握了。
知道自己这个办法起了效果,林老三也心猿意马的,恨不得立马就搬家,但搬家不是那么好弄的,后面还要自己盖房子,便劝朱芳草先耐下性子攒钱。
朱芳草也知道搬家不是这么一说就成,更何况搬家之后好多东西都要置办,处处都要用钱,也没立马强求:“我就是觉得咱们家爱宝这么能赚钱,以后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爹妈可能舍不得放人,想要来占咱们家爱宝的便宜”
林老三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朱芳草见他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多说少道的讨人嫌,反而是让林老三自己思考,她自己则继续带着爱宝上山,她太想自己当家做主了,当真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上山上,自然而然地,和婆婆妯娌们相处的就少了,而没了她这个平日里最爱蹦跶的,林家的日子明显安逸了不少。
别说是林老实,就连林大成两口子都觉得,要是这样的安逸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大家刚刚用过晚饭,林老三向老两口提出了分家。
全然没想过这一出的大房二房两家震惊了,完全没想过明明现在的日子过得渐渐安逸祥和起来了,三房一家却要急流勇退,要搬出去自己过日子,明明眼看着孩子就要上学念书,老三的手还不知道要恢复成啥样,怎么就要搬出去了呢?
就连林山海夫妻俩,眼底也都带着些许波澜,却又很快归于平静,林山海长叹一声:“想好了?”
林老三压抑着心底的兴奋,怀揣着对未来自己当家做主的美好幻想点了点头:“想好了。”
不等林山海开口,他又飞快地把这些日子里找好的理由扔了出来:“爸,我们两口子只是不想再拖累了家里,毕竟我这手以后到底能康复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万一不能再种地干活了,哥哥嫂子们就太吃亏受累了,所以我想着,不如把我们家给分出去。”
他这一番话说的着实感人肺腑,林大成林老实兄弟俩当下就面露羞愧,林山海老两口却很平静,他们俩虽然对儿子们不亲近,但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三个儿子给养大了,他们到底是啥性子,当爹娘的心里面也都清楚,一句话直接戳破了他们的依仗。
“弄到钱了是吧?”
三房两口子那硬装出来的淡定装不下去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老三媳妇儿没事就带着爱宝往山上窜,隔三差五弄一背篓东西趁着赶集时候拿去卖,当我不知道?”
林山海实在懒得嘲讽这两口子,说他们聪明吧,也确实挺聪明,知道背着他们赶紧给自己找后路,说他们笨吧,也是真笨,他是附近几个生产队唯一的屠户,儿子们当初找儿媳妇时候,家家户户都想把自己家姑娘嫁到他们家,没想到三个儿子就看中了这三个儿媳妇,让那些人家咬碎了一口牙。
可以说附近几个生产队家里面有姑娘的都知道他这三个儿媳妇,朱芳草那么大大咧咧背着背篓,坐着生产队的牛车去县城供销社,多少人都看见了,也就她自个儿觉得她瞒得好,瞒得妙。
“你们两口子无非就是觉得,我和你妈对你们两家都失望了,要到时候由我们两口子提出来,你们家分不到多少东西吗,哦,还有你们家爱宝有本事,能赚到钱,想尽快分开,不让家里面其他人占便宜。”
林山海一向不待见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他是个杀猪的粗人,一向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林老三这种生了九转十八弯心肠的,别说现在他有贴心的小闺女,就算没有贴心的小闺女,他心里面最喜欢的也不是林老三。
“想要分家,行,咱们爷俩总算还有一处想到一块的。”
林山海示意燕秋回屋拿他的小本本,他没念过书,却也有自己的一套记账方式,林山海翻开小本子,把这些年来三房两口子赚的工分,和他们家的花销念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
“算上你们两次做手术的钱,老三,你一共还得补贴公中二十六块八毛三,你把这个窟窿添补上,就能走了。”
林老三脸色铁青。
林老实瞅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头晕脑胀,弄不清到底为啥就非要分家,但好像三弟被压制住了,于是他嗫嚅着:“爹,这,这,咱们都是一家人……”
“要真是一家人,就算分开了也能互相牵挂,要心已经散了,就算硬挤在一起,那心也不会往一处使。”林山海主意已定,他和燕秋一样,也已经厌烦了和几个儿子儿媳勾心斗角,整天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都大了,孩子念书的事儿也都落下了,都分开吧,老房子归我们老两口,你们三兄弟可以先搁里头住着,回头等天暖和了再各自出去盖房子,积蓄什么的,等老三先把他欠公中的补上,然后咱们三个再平分,粮食和其它能分的东西四分。”
“爹,爹?!”林老实惊到了,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又牵扯到了自己家,他慌乱地表态,“我,我不分家,爹,我,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