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你的性子,为了探查母亲的死因,你不会孤傲地回绝,只会将此当做解开谜底的机会,进而入宫伴圣。”谢均走近秦檀一步,目光深深凝视她的侧眸:“以是,你拒绝皇上,定有他因。”
说罢,谢均摘下枝头那朵散着幽幽冷芳的梅,别至她髻上。
男子修长的手指,摩挲擦过她柔软的耳廓。秦檀觉得被他碰过的那一处,泛着春痒。
“这梅虽好看,却不衬你。你非气冷孤高之寒梅,而是艳丽自华之牡丹。”谢均道。
秦檀的心跳得愈快了。
“我…家中还有事,妹妹尚在宫门口等候,我便不多叨扰相爷了。”她扭头,神情故作淡然冷静,“相爷说的话,我并听不懂。请恕我告退了。”
随即,她便提着裙摆,朝梅林外头匆匆去了。
走出许久后,她听见那篇梅林里,又响起了幽幽深远的箫声。
秦檀停下脚步,摸着鬓边那朵寒梅,神情有些怔怔。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被他的三两句话扰乱了心神。
她曾错信了贺桢一次,却被辜负得彻底。如今,她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
男女之情,并无什么可留恋的。
秦檀微揉眉心,上了秦家的马车。
***
谢均吹罢一曲,走向景泰宫,在殿外求见李源宏。
内监入殿禀报后,李源宏便亲自推门来迎,道:“听见箫声,朕便知道是均哥来了。天冷,赶紧入殿内来,免得吹冷风了。”
“皇上如此,微臣惶恐。”谢均谢了恩,步入殿中。门扇合拢,铜炉内暖气熏的人面庞渐润,龙涎香沉沉弥散。
“均哥,坐。”李源宏一撩衣摆,甚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来的恰好,朕要为武安修建一所世间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行宫,礼部拟了几个名字上来,均哥也一道挑挑。”
但谢均却未坐下,而是揖手弯腰,不肯起身。李源宏微微讶异,问道:“均哥,你这是做什么?”
谢均垂着头,问道:“皇上,请恕微臣有无礼一问:敢问皇上,可是要召檀儿入宫?”
李源宏的面色不改,依旧轻慢;他搁下手里拟了数个宫殿名字的折子,道:“均哥的消息倒甚是灵通。”顿了顿,李源宏问:“均哥,你莫不是对那秦氏动了真心思?”
谢均不置可否,道:“檀儿为人率真利落,均确实欣赏。”
李源宏重重搁下折子,面若寒霜:“均哥,她是嫁过人的女子,又岂能配得上你?更何况,她好高趋利、汲汲营营,最爱权势不过,根本不是均哥的良配。你应当取一个纯善天真的大家闺秀,而非是那秦氏。”
谢均闻言,只淡淡一笑,道:“既秦檀配不上谢均,又岂能配得上天家贵苑?”
李源宏一时语塞。旋即,他冷嗤一声,道:“朕已应允她无双荣华,朕不信,她会不答应入宫。若是届时,她自愿入宫,均哥你就理当放手了。”
谢均面上那些微笑意,愈温柔。他缓缓道:“皇上,她已拒了您,便说明这宫中的富贵荣华,于她而言便如无物。”
李源宏闻言,眸光微暗,如无边之夜。他冷笑一声,道:“那秦氏从前为了攀附权贵,吵闹着要做太子嫔,为此使尽了心计手段。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狡诈多端之人,又怎会视富贵荣华于无物?”
谢均敛起眼眸,耳听得滴漏远远,声音亦轻渺了起来:“皇上,若非生来苦难,又怎会渴求权势至斯?若是生就银环宝绕,自小金堂玉马,便不会时时算计、刻刻狡诈了。她并非生性如此,世人总得允她变回本来性情。”
李源宏面色微愣,长眉挑起。未多时,他嗤笑一声,声音中满是不屑。
“真是荒唐!均哥,莫非你的意思是,她原本良善温柔,只是被人迫着,才变成个心计多端的女子?”李源宏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好一阵子。待笑声终于止住后,李源宏摇摇头,道:“这世上,人人皆为逐利而生。朕不信,有人生来为善。”
谢均闻言,悄然叹一口气。他从来都知道,李源宏总是固执己见;旁人的劝,十之八|九,李源宏是听不大进的。于是,谢均只能道:“既檀儿不愿入宫,还望皇上念在均的份上,莫要强求。”
李源宏慢慢重拿起了折子,垂眼瞧着,道:“此事,朕知道了。…对了,均哥,不若先来挑挑这行宫的名字罢!莫要扫了朕的兴致。”
他既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只说“知道”,谢均有些无奈,但也无法,只能取过折子,一道帮着挑宫宇楼台的名字。
飞霞、栖梧、摘星、秋叶……
李源宏挨个儿瞧着名字,忽而散漫道:“均哥,你将佛珠随身携带,从来都念着‘不可糊涂’这句话。六根清净的佛祖,还留在你的念珠里,你却动心生业,可对得起当年灵华寺慈音大师对你的赞誉?大师说你,乃是‘心不动幡亦不动’的好苗子。如今,朕看均哥你啊,是幡动招展,不可停歇了。”
谢均闻言,指尖不自觉掠过腕间佛珠。
他笑而不答,继续挑着折上名字。两人推敲来去,终于选定了“云台”二字,取自“欲识太平全盛事,振振鵷鹭满云台”一句。
“武安若知道,这‘云台’二字乃是均哥你选的,定会高兴。”李源宏合上折子,眼底留一寸笑,“待这行宫建成了,她若高兴,便携驸马去住上一二月;若不高兴,便长久留在宫中,朕与母后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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