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与一众丫鬟向他行礼。
“姐姐安。”谢均将鸟笼交给丫鬟,闲闲地踱步至桥上。看到秦檀,他露出微诧之色,旋即温雅一笑,“真巧,贺夫人,又见面了。”
“你这鹦鹉是最近弄来的?小心别冻坏了这小东西。”谢盈招手,让丫鬟把金笼提过来,定睛一瞧,顿时眉开眼笑,“哟,这鸟儿生的可真凶,毛色也艳丽。会说些什么喜庆话?”
“姐姐,它会说许多呢,我教得很辛苦。”谢均拿手指戳了戳鸟笼子,轻声道,“来,说一句‘吉祥如意’。”
鹦鹉扑棱翅膀,张嘴:“贺夫人!贺夫人!”
王妃:“……啊?”
“这……有些谬误。”谢均的笑容微淡,又用手戳了鸟笼,“来,‘心想事成’。”
鹦鹉:“贺夫人!贺夫人!”
谢均笑容微沉:“说,‘阖家团圆’。”
鹦鹉:“贺夫人!贺夫人!”
“‘恭喜财’。”
“贺夫人!!”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谢均冷静地转向谢荣,道:“谢荣,这鸟平时是你在管。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谢荣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立刻哈哈干笑着,道:“是、是这样的!是小的常常带着鹦鹉去外头转悠!入冬的时候,贺夫人施粥博得了美名,许多人都在夸奖贺夫人!兴许是在外头这样的话听多了,这鹦鹉才学会了,哈哈哈,哈哈哈……”
谢均点头,道:“原来如此,饶过你了。”
谢盈:“……啊?”
第32章黑貂白裘
这鹦鹉一连叫了好几声“贺夫人”,反倒让秦檀心里叨咕起来。
看样子,谢均是没少在这鹦鹉埋面前汰自己,这才让鹦鹉学会了“贺夫人”这个词儿。十有八|九,是今天说一句“那贺夫人汲汲营营”,明儿骂一声“好一个贺夫人,要求那么多”。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剜了谢均一眼。
那小金笼子不防风,红头的鹦鹉冻得厉害,缩着绿莹莹的翅膀朝角落里躲,直把头朝翅膀下埋进去。秦檀将指尖伸进笼子的缝隙中,捋了下它鲜红的小脑袋,说道:“来,说一句‘吉祥如意’我听听。”
那鹦鹉眨巴一下漆黑眼睛,刺耳地叫起来:“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秦檀轻笑起来,继续道:“再来一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心想事成!”
见鹦鹉这么聪慧灵巧,谢盈也笑得合不拢口,眉眼俱是弯弯。“看来,这鹦鹉还是要挑人的。它不喜欢阿均,尽顾着讨好贺夫人去了。”谢盈说着,打道,“阿均,你不如把这只鹦鹉送给贺夫人得了,省得它成日见着你的脸,不肯说话。”
谢均有些无奈:“姐姐倒是贯会用我的东西做人情。”
谢盈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道:“我便是要借花献佛,你能拿我怎的?”
谢均摇摇头,微叹口气:“姐姐要借我的花,我哪能阻拦?反倒要再添几朵才是。”说罢,谢均转向谢荣,“谢荣,你回头把家里那些养鸟用的笼俱、吃食,并一本鹦鹉书卷,都给贺夫人送去。”
见弟弟如此听话,谢盈悄然用袖口掩了嘴。见鹦鹉哆哆嗦似是要冻坏了,她便拉了秦檀,往暖生生的室内行去。一边走,谢盈一边唠叨着谢均的婚事。
“阿均,过了这个年,你便是二十又九了。堂家的那几个兄弟,如你一般年纪的,孩子都能跑了,你又打算何时娶妻?”谢盈进了舒适的内堂,坐在炕椅上,菱花锦缎的斜面踩着鸡翅木的小脚踏,拿斜眼瞧着谢均。
“姐姐,皇上那儿事忙……”谢均照例拿出这句万用的借口。
“忙忙忙,又是这个借口!”谢盈恼道,“皇上未登基前,便说是东宫事忙。如今皇上登基了,你便说是皇上那儿事情多。我看呐,你比皇上的事情还要多一些!”
“姐姐倒是说了实话。”谢均道,“为弟要处置的事物,确实是比皇上要多的。若不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又该怒了。”
“你少与我插科打诨!”谢盈更恼,道,“这一回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口谕,要我操罗你的婚事。你瞧,你迟迟不成婚,连宫里的贵人都看不下去了!”
谢盈一声接一声,训斥得平日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谢均沉默不言,浑似丢了声的木偶似的。
秦檀看了,幸灾乐祸起来。这谢均平素没少令她吃亏,如今看到谢均吃瘪,真是美极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不过如是!
正幸灾乐祸着,冷不防,她便接到谢均若有深意的眸光。虽谢均的神色平平和和的,但秦檀却隐约从中读出了“再笑你便倒霉”这几个大字。
于是,秦檀连忙劝谢盈道:“王妃娘娘歇歇气。相爷他呀,只是这会儿忙。待您挑选了那些千金小姐的画卷,捧到相爷面前,兴许便有相爷中意的人了。这感情一事,从来都是不可勉强的。若是太过急躁……恐怕会造就一对怨偶呀。”
说到“怨偶”这个词,秦檀的嗓音变得轻飘飘的。
谢盈一愣,忽而想起秦檀家中的事儿了——她嫁入贺家,却所遇非人。她与贺桢虽是夫妻,却形同陌路。她落寞伴身,欢愉甚少,实在算不得幸福。
若是太过急躁,恐怕,谢均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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