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低垂着头,静静地靠在她的怀里,仿佛被某种重量压得不停地坠落下去,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接住了。
“我在想,”她试着换了个话题,“你母亲在长乐坊住过,我母亲也去过长乐坊,也许她们曾经有机会认识呢?”
“也许……她就这样一直住在长乐坊里。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变成好朋友,就像曾经的那对师兄弟一样行走江湖。”她想了想,“也许后来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不会生。”
“也许……”她想象着,“我们会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
“然后,”她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变成非常厉害的江湖侠客,赶在所有坏事生之前,就把那些坏人全都杀死。这样,就是一片太平盛世了……”
“那样的话,”她继续说着,“我们就一起去旅行……我们走遍天下四方,去看一看太平盛世的模样。”
“好啊。”他轻轻笑了一下。
那一天的夕阳很短暂,夏天匆匆地来了又去。坐在宫墙上并肩看夕阳的两个人,一起期许了很多美好的愿望。其中许多都实现了,也有许多只是愿望。
因为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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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升起在渭水的时候,皇太子领三万兵征讨淮西。
战船从黄河滚滚直下,两岸江风浩荡而来,嘹亮的号角声刺破茫茫水雾,迎着江面上盛大浩瀚的日出。
皇太子抵达淮西那一日,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里,一面火红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飞扬。
腰佩重剑的大将军立在旗楼上,低眼望着身披皮甲的军士们在下方列阵,踏踏的脚步声卷起狂风,沉重的战靴震起无数飞扬的灰尘。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穿越东方初晓的天空。
“太子殿下驾临——”
大将军转身下楼,立在军队最前方。两侧士卒一字排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明亮的甲胄与成林的刀戟在曦光里微微闪烁,列成绵延不尽的战阵。鼓声咚咚地传响,迎接皇太子的车仗。
地平线尽头,一支队列遥遥而来。
皇太子绯衣轻裘,从一骑白马上翻身而下,微微含笑,与大将军见礼。
紧接着,他的眸光转冷,声音淡淡,“督军何在?”
手持节杖的督军宦官从后方走出,系在仗头的赤色耗牛毛在风里浮动。他的声音哑而尖细,“拜见太子殿下。”
皇太子并不答话,向身后颔。
两名军士从他的背后疾步而出,一左一右重重架起督军,其中一人从他手中取走节杖,恭敬奉到皇太子的面前。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督军被押在军前,仰急声问道,“我是奉圣旨持节督军!”
“天子有旨,罢诸军督军。”皇太子淡淡道,“你耽误军情,扣押兵符,即刻押送长安问讯。”
说完,他不再看督军,朝大将军颔,两人前后步入营帐之中。
督军被押送离开,军阵重恢复队列。一身箭衣的少女从马上跃下,另一名手持长枪的少女破开人群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挽住她的双手,“小姐!许久不见!”
“小青,你还是老样子。”姜葵摸了摸她的头,“我父兄如何?”
“大家都好!”小青扬起脸,“长风公子带兵在外巡逻,此刻不在营中。老爷这些日子累坏了,但是听到你们要来,又高兴了一些。”
“不过小姐来前线,他心里又忧心。”她挽着自家小姐的手,“战场上毕竟危险。”
她家小姐低哼一声,“那是他不知道我在江湖上怎么混到今天的。”
小青吐了吐舌头,笑了一声,又认真道:“多谢太子殿下赶走了那个劳什子督军。”
她忿忿地跺了跺脚,“我们行军几次失利,都是因为督军扣押兵符,兵力分散难以整合,连续打了几次败仗。”
“我知道。”姜葵点头,“他是为此而来的。”
她掂了掂马背上的枪,又道:“我如今领了一个副将的军衔,也要同你们一道上阵杀敌。”
“跟随小姐的马后!”小青“啪”地行了一个军礼。
此刻,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起,伴着一段滚滚如雷的战鼓声。
“长风公子回来了!”小青雀跃地喊。
一道道营门依次洞开,姜葵的次兄姜风骑一匹高头大马,领了一队轻骑进来。他翻身下马,大步如风地走来,声音隆隆震耳,“妹妹!好久不见!”
姜葵捂了一下耳朵,“次兄还是老样子。”
背后的营帐拉开,谢无恙披一件狐裘,从帐内走出,向姜风作揖,“内兄。”
“我想去阵前一见。”他的声音温文有礼,“还请内兄领路。”
姜风急忙回了一个军礼,转身牵来一匹战马,“殿下请。”
几人策马穿过绵延的军营,行至最前方的阵上。一路上军士们纷纷仰头,朝着皇太子行礼,而皇太子微笑着颔,一袭绯衣在风中轻振。
阵前,无数旌旗在风中鼓动,犹如翻滚的波涛,一浪接一浪地荡开去。
下一刻,对面的敌营忽然鼓声大作!
无数烟尘在敌营中飞扬,急促的战鼓声隆隆地响着,一支旗手在楼上高高竖起一面大旗,那是反军的旗帜,刺目的红色在阳光下晃人眼目。
这是敌军在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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