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一尾红鳞从池水中跃出,又落回水中,溅起一连串的水光。
池边,宽袍散衣的年轻亲王倚在廊柱下,执着一个白釉瓷罐,往水中抛洒鱼食。风吹起衣袂,那道影子临水静立,如松如竹。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一身宫裙的少女提了一盏珐琅灯,沿着曲折的回廊走来,停在他的身侧。
他听见声音,却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水中如簇的鱼群,“深夜来府上,沉壁睡不着么?”
“如珩也深夜睡不着么?”谢瑗望着他,“你心事重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喂鱼。”
“在等淮西战报,按说早该到了。”谢珩低声说,“近日朝上北司忽然沉默,仿佛在筹划着什么……我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名从人在亲王面前跪地叩,“殿下!太子殿下他……”
“他怎么了?”谢珩猛然回头。
“太子殿下今夜出宫后遇刺,太子妃娘娘方才送他到府中……”
话未说完,亲王的背影已经远去了,身后跟着步履匆匆的少女。
谢珩推开一间内室的木门,煌煌的灯火涌来。床上静躺着一个人,他的身边坐着衣襟染血的少女,紧紧握住他的手。
“无恙怎么了?”谢珩疾步走来。
“在东角楼附近遇到了袭击,我带他从包围里冲出来了。”姜葵低声说,“他体内伤势作,此刻昏迷不醒,必须尽快请长乐坊的沈药师过来。”
“我即刻遣人去请。”谢珩转身。
谢瑗着急地拉住她,“皇弟妹,你身上的血……”
“别担心,不是我的血。”她苍白地笑了笑。
“那无恙……”谢瑗的声线颤。
“也不是他的。”姜葵摇摇头,“这些都是敌人的血。突围的路上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
谢瑗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洛十一没有回来。”
有一瞬间,谢瑗怔了一怔,下意识地无法理解这句话,接着听见她轻声重复,“洛十一没有回来。”
灯火从上方落下来,透过重重堆积的纱幔,在床边投出一道狭长的阴影。她坐在这片阴影里,很慢地闭上眼睛,肩头和梢微微地颤。
她身边的那个人静静地躺着,无知无觉,手指冰凉。
她双手握紧他的手,深深地低垂着头,仿佛无法承受重量般,伏靠在他的床边。一线月光自窗外漏进来,越过她的头顶,在地板上无声地流淌。
她的嗓音轻而颤抖,“别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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