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的警戒线外,停满了警车救护车和各种工程机械车,各家媒体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群众被疏散,只能待在老远的地方观望。
盛悉风一出现,好几个人不顾警察的阻止,叫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钟尔被挤开,站在人群外围,透过缝隙,她看到两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泪水涟涟,一个捧住盛悉风的脸,一个拉着她的手,满是心疼,“痛不痛”“饿不饿”地关心个不停。
她听到盛悉风诉苦:“我的车才开不到一个礼拜,这下肯定废了。”也听到两道中年男声争先恐后地说:“人没事就好。”“爸爸再给你买辆更好的,你想要几辆就几辆。”
衬得她越形单影只。
不知道如果她今天真的把命交代在这里,有没有人会这样难过。
*
钟尔没有打扰那一大家子的团圆,和警方简单登记了信息之后,她悄悄离开。
因为身上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和挂彩,需要处理伤口,她跟小方约了到私人医院见面。
医院里,俩人一路跟着护士前往清创室,其中一间房间外头站了个年轻男人在打电话:“医生也说不好会不会留疤,得看他体质了……”
留意到她走过,那人多看了她好几眼。
钟尔好歹是个女明星,哪能不注重形象,此时蓬头垢面,当然不想被人盯着看,她不悦地蹙眉,微微撇过脸避开对方视线。
小方刚得知她出事,这会正是最紧张她的时候,见状立即老母鸡护雏似的伸出双臂将她护住,冲那人怒目而视。
惹不起惹不起,那人连忙别开目光。
钟尔身上细碎伤口不少,脸上和颈侧都有,医生很小心地为她处理完,细致地交代了注意事项。
道过谢,小方搀扶着钟尔起身离开。
一开门,脚步顿住了。
外头一站一坐两个人。坐的是许听廊,头上绕了绷带,大概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人显得很虚弱,脑袋侧靠在墙壁上;站的是刚才看她的年轻男人,见她出来,他扭头询问许听廊:“那,我到大厅等你?”
许听廊颔。
那人走出几步,见小方还寸步不离地守在钟尔身边,他皱起眉头,一脸“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的责备表情,说:“你也过来啊。”
钟尔的助理凭什么要听许听廊的助理的话?小方斜眼一横,岿然不动。
“你也去大厅等我。”钟尔赶人。
好吧,钟尔的助理可以不听许听廊助理的话,但必须听钟尔的话,小方迁怒地瞪了许听廊的助理一眼,带着满腹的疑虑,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
没了旁人,钟尔垂眸,迎上许听廊肆无忌惮的目光。
他的脸已经清洗过,灰尘和血迹都被揩去,这家私人医院把隐私保护做得很好,他没有佩戴口罩,五官一览无余地展露在灯光下,眉眼清隽,鼻梁英挺,时隔八年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比过去成熟,比荧屏上真实。
这会不是她自作多情了,他真的在等她。
“中中很好。”对视片刻,他说。
钟尔“哦”了一声,慢吞吞说:“那就好。它也8岁了,是只老猫了吧。”
许听廊拒绝配合着粉饰太平,他懒得跟她聊猫,一举揭穿:“但你那个时候不是想和我聊中中。”
“啊,对,不是。”钟尔坦诚承认。
许听廊抱着臂打量她,静待下文。
他坐着,海拔不占优势,人也虚弱到苍白,但气场完全不输她,强势地将她包围,无形之中施加沉甸甸的压力,似乎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从她嘴里撬出点有分量的东西才肯罢休。
“其实我是想跟你商量啊。”钟尔把一绺头拨到耳后,气定神闲道,“那个《白相离》,让我一起演呗。”
第4章
想演《白相离》,完全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脱口而出他的号码。
这显然不是个完美的理由,难以糊弄许听廊,他眸光温度骤降,在她脸上审视。
钟尔端着【老子就胡说八道了,怎么着吧】的架势直视他,不慌不乱,没皮没脸。
“怎么了,不满意?”她压低的嗓音顿生暧昧,“那……是不是要我告诉你我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死前想再听听你声音,你就高兴了?”
好一尾狡诈的鱼,浑身滑溜溜没有任何着力点,哪怕天罗地网,她都有法子挣脱。
明明说着情-潮涌动的言论,只是轻描淡写换个语境,嫌疑就丢回到他头上。
她戏谑的笑容里面几乎有点嘲弄的意味了:“奇怪,你干嘛要这么不依不饶地追问?”
许听廊对她的情感类挑衅无动于衷,不同于她,他把嘲讽明晃晃摆到了脸上:“你有种打,没种听我问?”
“嗯呐,我是没有。”钟尔不介意被他说没种,“你有就行哈。”
她半点不知羞,眼神别有深意地往他上衣下摆附近扫去,眼锋如刀般,好似能割开他的衣料往里一探究竟。
她敢看,他一个男人有什么不敢被看,许听廊眉梢眼角都没动一下,任凭她无礼放肆的冒犯。
钟尔唱了出独角戏,并不觉得尴尬,依然没心没肺地激他:“你有种接《白》,就有种让我一起演呗?”
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丁瓦给她答复了,说《白》片方的态度含糊其辞,不知道是顾忌她的负面闻,还是许听廊那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