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暄不太娴熟地摇着船桨,撑起的波纹把小船推向远方,鱼虾在湖水里咬住一口白云,“轰隆”,船只似乎触到了大的石头,船底的小家伙们都被吓跑了。“你没事吧?”皇甫暄迅站起,稳住她略微倾斜的身姿。
青缇的心情更糟了。注意到她警告的目光,皇甫暄识趣地松手:“看来我做得还是不够好啊。”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倒让青缇不好意思训斥他了。
怎么好像是她的错一样?一股强烈的好胜心涌来,青缇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量力而行,别太辛苦。”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嘛,她倒要看看他能为此做到什么程度。撑杆的船夫像是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对皇甫暄道:“客官的娘子真贤惠。”皇甫暄先是有点惊愕,再后来就是无奈:“是啊,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船夫显然听不懂这些诗情画意的句子,只能理解为这是他们夫妻俩的情趣。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在即将抵达官州的那个傍晚,天地间忽然下起了暴风雨。青缇从打坐中醒来,只愿这不是受她的心情所致。
船夫去附近的村落买伞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他们自己走。青缇跪在乌蓬底下望着天,天也是乌黑的。豆大的雨珠打在乌蓬上,淹没了田间的一片蛙声。
芦苇在雨中低下身子,听蚯蚓钻土的声音。
远处,船夫披蓑戴笠,拿着两把油纸伞走近。青缇想起身去接,却在这一刹那生了意外!木板湿滑,船身不稳,她栽了下去。
“客官!”船夫惊呼。皇甫暄闻声跑出乌蓬外,却只见青缇飘散在水中的乌。
他第一时间跳了下去。
皇甫暄把青缇拉出了水面,他惶急地捧住她的脸,仔细察看她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又慌乱地拨开她脸上的丝,声音不由得沙哑起来,还是那句——“你没事吧?”青缇却气急败坏地臭骂他:“皇甫暄!你有毛病啊!”
这是青缇平生第一次骂人。
真不知他刚才究竟是用了多少力气,她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断掉了!要不是她有一点武功底子,这场营救完全可以变成一场“谋杀”!更何况她根本不需要他救。
皇甫暄愣住了,他才意识到这是在岸边,水不过到他们的胸脯,而青缇是鲛人族的正统公主,遇水沾衣不湿,甚至还可以在水里呼吸。顺着青缇愤怒的眼神看去,他终于明白了她如此生气的原因——他终究还是太过幼稚了。
皇甫暄缓缓松开了紧抓青缇小臂的手。
等青缇登岸,她的衣服和头就全干了。这女人撑地上岸的动作毫不费力,即使是在暴雨中的背影,也看不到半分落魄。
“你还在那干什么?”青缇已与从远处赶来的船夫交涉好,皇甫暄却还在水里。滂沱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一个纤弱的人影在雨中撑伞,紫色的藏红花在洁白的伞面上盛开,衬得雨中的人儿更加妖娆。
他想象的出来,青提此时的表情并不算好,等他爬上地面近看,青缇果真是一脸肃穆,一手撑伞,一手拿着另一把未开的伞,看上去十分烦躁。
两人彼此站立,一言不。
青缇先开口了:“我给船夫施了障眼法,他不会记得自己载过我们。”
皇甫暄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固执地不接伞。雨珠粘上了他的睫毛,随着他眼睛的眨动粒粒落下,好像是在说“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这样站着”。
突然,青缇不由分说地将撑开的油纸伞塞到他手里,然后抱住了他。
雨中相拥,浪漫至极。惊愕与心花怒放,接连涌入皇甫暄的心头,然而下一秒他就想到了青缇这样做的缘由。
霎时间,湿透的他像被火炉烤过一样,暖洋洋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抱住她,她就说“走吧”,随后打开手中的另一把伞,转身离去。皇甫暄露出憨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跟上。
此时,一只白鸽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官州的城门近在眼前,皇甫暄有恃无恐地拉起青缇的手,道“我们进城”,青缇瞥了他一眼,跟着向前走去。
夜幕降临,暴雨还在继续,不知官州的黑市还会不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