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女大学生,经常要被拉去陪酒,严重的可能都会被……
陈兰花就退缩了,她害怕,她没有能力自保,也得罪不起顾客,如果出了事,负责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她推出去顶罪,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越觉得普通人在这个复杂的大社会难以存活下去,有太多的阻碍无法跨越,中间永远都有一条界线,穷人和富人。
——
陈文强要结婚,匆忙之间就回了老家办理登记手续。
林思思第一次登门,王月桂夫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儿媳妇,而跟林思思的家人,那是一面也没见过,就这么领了证。
柳清霜给陈兰花赔了手机的钱,也道了歉,陈兰花统统接受,但她和柳清霜的关系从此也变得冷淡,点头之交已经算好。
陈兰花有一种直觉,她马上就要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这种直觉非常强烈。
并且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奔跑在漆黑的马路上,后面是洪水猛兽在追赶着她。
等她跑到路的尽头,看到的却是万丈深渊,在她惊恐之际,背后有双手把她推入了深渊。
——
十二月凛冬,南方的冷雨天气温很低,总是下雨,地面潮湿,江风阴冷,室内室外都是一个温度,冷得人骨头都在冒风似的。
陈兰花的生活并不好,天气冷了啤酒推销不好做,特别是雨天,没有多少人愿意到搭着顶棚的夜市来挨冻。
仅有的几处室内夜场也有别人在推销,她们拿不到名额也进不去。
从一年前开始,王月桂就没再给过陈兰花一毛钱,反而话里话外透着希望陈兰花省吃俭用,能给家里寄一点钱。
陈兰花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很多事情不由她控制,一毛钱她需要掰成两份花。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给自己添置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周围的同学都光鲜亮丽,只有她成天黯淡无光,巨大的落差也成了摧垮陈兰花的稻草。
她的生活没有因为上了大学而得到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终于有一天,王月桂主动跟她打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妈妈主动打来的电话,但通话内容却是她这辈子的噩梦。
“阿兰啊,你爸出事了……”电话那端,是王月桂失魂落魄的哽咽声,杂带着成年人的痛苦和无奈。
陈兰花把手放在冰冷且都是雨水的铁栏杆上,冻得通红了,她才感觉拉回来一丝神智。
她哆嗦了一下嘴唇,找回自己的声音,“怎……怎么了?”
不要再让她听到什么噩耗了,真的不要了。
那一刻,陈兰花的内心充满拒绝,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不要听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才好。
王月桂哭着告诉陈兰花,陈生在工地受伤了,从很高的楼上摔了下来,现在在医院生死不知。
刹那间,陈兰花关闭起来的负面情绪被开了锁,她握着电话,蹲在江边,对着朦胧的江面大声哭泣。
“啊!啊!啊——”
破开重重雨雾的哭声和嘶吼,就像她这些年所忍受的生活一样,沉重、压抑、伴随着数不清的痛苦。
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享有每个人该有的平等,为什么她就要承受这些。
陈兰花仰头看天空,灰蒙蒙的,冰冷的细雨洋洋洒洒,就这么浇在她脸上,混着热泪滑落。
她的头、衣服、背包全部都湿了。
身上很冷,更冷的却是心。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人世间,从未去体验这些冷暖,从未去窥探人性。
她宁可生生世世待在无间地狱,哪怕周围都是黑暗,哪怕每天都要跟青面獠牙的厉鬼相伴,也好过来到这里。
——
泄了情绪,陈兰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学校,寝室空无一人,她安静的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撑着一把素色的伞,去了学校教务处办公楼。
这是她的命,从来都逃不过。
与其这么抗争下去,不如早做决断,也好过每天要忍受煎熬,在去和留之间徘徊,不舍得放弃自己仅有的出路。
退学。
陈兰花早就有了预感和准备,王月桂电话里带来的噩耗,不过是给了她做决定的最后一锤。
仅此而已。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半工半读,直到毕业,然后幸运的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然后再过上稳定的生活。
如果陈生没有出事,她当然可以这样走下去,只是现在王月桂带来的噩耗斩断了这条路。
陈兰花必须退学去找工作,去维持那个家的基本生活,她不能把已经年过半百的父母丢弃在竹木村不管。
人活在世,并没有那么多的自由选择,别人觉得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比登天还难。
陈生坠楼属于工地事故,按道理是应该得到赔偿,但王月桂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人家不愿意赔钱,她就是两眼一抹黑,丝毫不知道怎么办,喊冤吗?
上哪喊?
人是陈木带去的,作为工程队的头,他也有责任,但除了人情外的那点赔偿,那巨额医药费,他也不可能掏。
活是他介绍过去没错,可陈生是在工地出事的,这钱应该有开商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