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刷了一层屎黄色门漆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兰金略微有些高肥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抽抽搭搭的坐在哪里抹眼泪,好像自己很委屈。
陈兰花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大姐,一种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厌恶,让她觉得恶心。
小妹已经睡着了,陈兰花想起身关灯,明天还要到田里割稻谷,她没那么多精力看陈兰金神经。
经过泉哥那件事之后,陈兰花骨子里的冷漠被激得更彻底,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陈兰金哭哭啼啼的拉住陈兰花的手,想把人拽到自己床边。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陈兰花的身体跟被蝎子蛰了一样迅弹开,关于童年时期的那段懵懂回忆也极快的在脑子里回放,跟老电影里的鬼片镜头一样,既卡带又带着浓重的诡异和黑暗。
她记不清自己那时多少岁,总之是很小的时候,陈兰金当时还在村里念小学,她自己也还没去上学。
那时候她们三姐妹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半夜的时候陈兰金总是摸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那时还太小,根本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懵懵懂懂,无知无畏。
在陈兰金毕业离开家到镇上上学,陈兰花也把这段记忆尘封了起来,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记起。
谁知道随着自己慢慢长大,那时不懂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就连当时的身体感觉她都记得清楚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陈兰花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抵触和人往来,冷漠、尖锐、阴沉,成了她性格里的形容词。
她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过王月桂,以前是她不懂,现在懂了,却也难以启齿。
这算什么呢?道德沦丧?还是禽兽不如六亲不认?
不知道了,她不想去想这种深奥的问题,活着已经够累,不想再节外生枝,让自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而且,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
无非就是在她身上多了一个丑陋的痕迹而已,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不愿意说却并不能代表陈兰花就能原谅陈兰金对她所犯下的错,她戾气极重的甩开陈兰金的手。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橘黄灯光下格外刺人,幽冷得可怕,好像一头被驯养在笼子里的猛兽,狂的要冲出来把惹怒它的人撕碎。
“别碰我!”
从陈兰金离家之后,即使假期回来,陈兰花也不会多跟她说话,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她讨厌陈兰金,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甚至是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阿兰……”陈兰金被她这种过激的反应吓了一大跳,都忘记哭了,只是抬头愣愣的看着这个神情冷漠的妹妹。
可是陈兰花却看也不再看这张令她想呕吐的脸,啪的一下关了灯,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她摸黑回到床上,平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缓缓闭上眼。
如果可以选,她宁愿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人世间,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是什么滋味。
和泉哥短暂而刻骨的回忆,却成了陈兰花心中难以抹去的关于被爱的感觉。
即使这段所谓的感情到最后以她惨败而收场,但她也没有后悔,只是心伤到底是划下了,永远在她心里留了一道疤。
——
时间回到2o17年,湖北武汉。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看着窗户外面的蓝阳早已经泪流满面,她以为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些事情再被提及时她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柒丹伸手把蓝阳抱进怀里,“阳阳……”
蓝阳将脑袋挨在柒丹的肩窝处,她还是无法承受关于回忆带来的巨大痛苦,靠在柒丹怀里,她哭到失声。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柒丹也不想让蓝阳想起过去的事情,但医生说想让蓝阳恢复到正常人的心态,就需要直观面对自己的过去。
就是要挑破那些流脓的伤口,清除里面的污垢,再重上药,才有可能愈合。
这也是柒丹第一次听到比较完整的,关于蓝阳过去生的事情,哪怕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丁点,也足够让她心疼。
17、第17章
现在正是七月酷暑,日头大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鸡叫两遍的时候王月桂就要起来给养的那几十来只鸡鸭喂食,家里日常的开销就全指着这些鸡鸭了。
全是吃谷糠菜叶长大的土鸡,听人说外面大城市有钱都买不到,但是在竹木村却只要二十块一斤,百来块钱就能买一只大土鸡。
但是也别小看了这白来块钱,在一般人家百来块钱都够一个月卖肉吃的了。
竹木村基本家家户户都养了一些鸡鸭鹅之类的禽畜,但一般自家都舍不得吃,留着卖了换钱。
清苦的生活让这片土地上的人都面黄肌瘦,二十多岁的女人都苍老得像四十。
陈兰花家有五亩水田,全靠人力收割,用最老旧的那种传统人力打谷机,脚踩在上面才能转动。
往往要一边踩一边把割好的水稻放进去,谷粒就随着那个齿轮的转动而脱落到底下的木板筐,然后再用簸箕装到蛇皮袋背到田埂上去。
每年的暑假农忙,陈兰花都累得直不起腰来。
因为在收割水稻之前,正是荔枝熟的时候,他们这一带地区盛产荔枝,每年都会有收购商开着大货车到当地收购摘好的荔枝,一般都是五六毛钱一斤,卖相好的就是一块钱一斤,这已经算是高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