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保侧过身子,避开了何焯的揖礼,并拱手还了礼。
旗人之间,没有揖礼的习俗,平辈相见皆行拱手礼,或双请安礼,或鞠躬礼。
“保弟,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更自在一些。”老八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风。
落座之后,丫头上了茶,老八冲何焯丢了个眼色,何焯便拱手道:“保少爷,您是八爷的内弟,妥妥的自己人,鄙人也就不瞒着您了。想请教下您,缎库里的亏空究竟有多大?”
海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了茶盏,轻嗅着茶香,沉吟了片刻,才慢腾腾的说:“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何先生您了,经过这几日的持续盘库之后,缎库里的亏空,少说也有一百万两银子之巨。”
老八眼前不由一亮,却沉得住气,没有插话追问海保。
何焯急忙又问:“敢问保少爷,可有亏空的实据?”
海保微微点头,解释说:“四贝勒爷亲自监督盘点缎库的库存,谁敢偷奸耍滑?”
“啪。”何焯禁不住的喜形于色,脱口而出,“若能把亏空的帐目拿给在下,太子殿下就有大麻烦了呀!”
老八也跟着颔,显然很是认同何焯的看法。
海保暗暗一叹,他以前总搞不明白,明明势力庞大的八爷党,为啥输得那么惨呢?
现在,海保总算是明白了,单论谋士的水平,酸文人何焯就比老四身边的戴铎,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
“何先生,窃以为,缎库的所谓巨大亏空,根本就伤不到当今太子的半根寒毛。”
以前,海保完全没资格和老八商量正事。现在,他肯定要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免得老八误入了歧途。
室内就三个人而已,海保的表态,就是说给老八听的。
老八不禁微拧眉头,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多达一百万两银子的亏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国之大蠹了,居然伤不到太子的半根寒毛?
唉,海保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能期望过高,要求过多了!
老八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
“保少爷,鄙人实不敢苟同您的看法。如此巨大的亏空,一旦大白于天下,必令太子元气大伤,声名狼藉。”何焯说话很直,等于是赤果果的反驳了海保。
老八却闷不吭声,并未制止何焯的挑衅。
海保一看就知道,老八是想借何焯之手,给他個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怎么写?
若想成为老八最倚重的心腹谋主,海保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压制住何焯。
类似何焯这种江南的酸文人,书读得确实不少,大道理也懂得很多,唯独看不懂康熙的帝王心术。
帝位的传承,只能由康熙自己说了算。
老八现在攻击太子的动作越多,康熙只会越反感老八。
“何先生,请恕我直言,想借缎库的亏空大做文章,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害了我姐夫。”海保淡淡的说,“四爷为什么提拔我担任缎库的副司库?只要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别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四爷想借刀杀人?”何焯丝毫不笨,他只是没看懂康熙的心思罢了。
“然也。”海保抖开手里的折扇,斩钉截铁的说,“这便是四爷的高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