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端茶笑了,手指摩挲着杯盏挑眉瞧她,“怎么不会?我有你说得那么软弱好欺?”
月婵扁着嘴道:“郡主顾念着殿下的立场,不好撕破脸,从小到大,郡主被她欺负得还少了?”
提及暮云公主,赵嫣脸上的笑沉了下来,“别胡说,我自由自在,从来只顾念自个儿。”
母女二人芥蒂颇深,月婵不敢多劝,替她拢好了长,轻声道:“世子身边的李姑姑来了,说是待客不周,代世子和襄爰郡主向您请罪,此刻还候在外头,郡主见见?”
这些姑姑虽是奴婢出身,可手里皆掌管着王府里的要事,轻易忽视不得,李姑姑又是自小教养张珏长大的人,算得上府里半个主子,赵嫣不能不给这份体面。
“你亲去陪着,知会一声,说我片刻就来。”
月婵领命去了,赵嫣起身挪到床边。
她手腕上一圈红痕,有镯子珠串遮掩,适才没给月婵瞧见。
旋着床边一只螺钿小圆盒,赵嫣挑眼瞥了眼门边上立着的人。
“你就打算一直在那儿当门柱?”
对面程寂闻声抿了抿唇,依旧是不肯吭声。
赵嫣哼笑一声,“还不过来?”
程寂迟疑片刻,双手拢在袖子里,握紧又舒开。
赵嫣闭目靠在床头,不理会他如何犹豫挣扎,自顾自地道:“你身为奴仆,瞧着我落水见死不救,又见我赤足上岸狼狈不堪而无动于衷。此刻我无法给自己上药,你依旧只打算眼睁睁瞧着?”
她长长叹了一声,疲惫地阖上眼帘,长而卷翘的睫毛像羽扇般覆在眼睑下,“你说说你,该不该罚?”
这话像自言自语,半点威慑力都不存,声音轻软得听不出半点责备的意味。
程寂缓步走上前,他身量修长,遮住大片光线。
少女雪白的面孔和窄肩落在他覆下的阴影里。
他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似下了很大决心,方拾起那只螺钿盒子,两下旋开,放回她身边。
而后退步三尺,远远避开。
赵嫣低笑一声,挑眉横他一眼,“怎么,怕我长刺蜇了你?”
她伸指搲了一点药膏,在落下红痕的手腕上抹匀,自言自语似的道:“我跟张榛榛从小就不对付,我娘叫我让着她,我让了,她就一次次得寸进尺。也不知哪来的深仇大恨,方才在水里,她那架势就是恨不得我死。”
程寂静静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他不知为何她要对他说,他对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对平都,对南陈,都生不起半丝兴趣。更不可能为了凑趣,出言去回应宽慰什么。
好在赵嫣也不并不要求他定要回话,她要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又不当真使唤他做些什么。
屋子里燃着香,轻雾氤氲了透进纱窗的天光。赵嫣听见外面男子的说话声和侍人们的请安声。
陪着李姑姑说话的月婵显然来不及通报,她听见一声急切的“世子”,跟着脚步声就到了帘外。
张珏来了。
程寂垂头,愕然望着突然伸向自己掌心的手。
接着一具馨香柔软的身子,飞快扑进他怀中。
就在张珏掀帘踏入进来的一瞬,少女软润的粉唇落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