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出课题?”
“做是肯定做得完,几个人一起做还能做不完吗,但就是有拖后腿的。”
导师分派下来的课题都是由自己的几个学生共同完成,既然是分工协作,工作进度必定会参差不齐。一般来说,专业基础不扎实或者从心底抵触课题内容的学生都容易在科研工作中感到力不能及,进而影响整个课题的进度。
“当初何必读研呢,不喜欢就不要来报到了。”
“也许是渐渐地就不喜欢了,越来越厌学这种情况在中学也很多。”
“你是说研究生像中学生一样任性?”
“努力得不到回报会渐渐地失去兴。说破罐破摔有点儿难听,但真的已经丧失上进的动力了。”
“那也要坚持混到毕业,不然更吃亏。”
“研究生还比较好混,中学就不行了,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考试。他们对学习的兴不大,只是当作任务被动地完成。我觉得应该想办法激一下他们的求知欲。”
“适当地可以给点儿压力。”
“压力也不是对每个人都管用。压力可能会引起更强烈的抵触,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怎么办?”
“引导吧,关键还是让他们有学习的动力。考试是考核学习质量最直接的方法,但是他们不明白考试并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种手段。既然有考试,就一定能把成绩分出三六九等,但是把全班培养成所有人都得满分并列第一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的。老师做不到,教育也不是把人变成统一模式的机制。人与人之间必然存在差异,承认并尊重这样的差异,现每个人的特长,培养他们的兴,让天赋得到展,以后进入社会也可以凭借自身的优势选择职业或是生存方式。这不是很好吗?”
“因材施教的成本太高,大多数家庭只能让子女接受集体教育。”
“即使是集体教育也可以再细化,只要老师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关月青说,“性格要强的就激励,内向的给予自信,聪明的就注重引导。”
“你想试试?”
“就应该这样。教育的目的不是培养考试人才,教育也不能保证人类永不犯错。事实上人总在犯错,甚至重复同样的错误。如果把教育视为规避某种风险,让生活可以一帆风顺的保证就错了。我们不能把读过的书直接变为生活资本,但是读书可以提高生活的质量,完善人格,感受美,对变化的事物做出明智的判断,等等。这让人变得更加文明,更加科学,可以更加幸福地活着。虽然这是我离校多年刚体会到的,对于那些年轻的学生,可能也要再过些年才能明白,可我还是觉得尽早引导传递出这个观点也不坏。”
即使只是荧荧火光,也尽最大努力去为那些学生指引方向。这便是关月青现在对教师这份职业的理解。
“接下来就是高三了,你要拿他们做试验吗?”
“我再想想,可以从下届开始。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们重视这次考试,再努力把他们的兴和动力都激出来,这样的话总能学到东西吧。”
可能是坐累了,肖馨站起来,回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白信封,递到关月青面前。
“是这次实习的照片。”
肖馨把椅子正过来,坐下,抱着晒黑的胳膊跷起二郎腿。
关月青抽出一沓照片,一张接一张地浏览着。照片的内容大都是动植物,少数是风景照,更少的就是集体合影以及野外活动时的抓拍。
“大约从中间开始,到后面就全部都是萤火虫的照片了。”
“你拍的?”关月青把前面白天的照片放到了一边,认真浏览起余下的部分。
“一连等了几个晚上才拍到的。”
“种群分布还是很难追踪。”
“而且这几年人为捕捉越来越频繁了,总觉得这些小虫子很可怜。”
萤火虫分为6栖和水栖两大类,但不管是哪一类,对生存环境都有着极高的要求,清洁、安静的天然环境更容易成为萤火虫的栖息地。通常,萤火虫会在靠近溪流草木茂盛的地方出没,但即使知道这些规律,想要见上一面也要看运气。
“挺不错啊!”关月青连着看到几张令她眼前一亮的照片。
从光线上看,拍摄是从黄昏时分开始的。起初照片中的还只是尚未光的成虫,越往后看,随着夜幕降临,画面上黄绿色的光点就越多。萤火虫最多的几张照片上甚至能清楚看见映出的青草暗绿的颜色。
“我特意带了长焦镜头,躲在远处拍的。”
半沓照片被关月青从头到尾反复看了几遍,尤其是后面几张满是黄色线条的延时曝光照片让她意犹未尽。
“真漂亮。”关月青再次出赞叹。
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张照片上,一只萤火虫正安静地伏在草叶上。关月青抽出其他萤火虫静态的照片对比着看了又看。
“怎么只有尾部在光。”
“当然啊,光器就在尾部。”肖馨说。
“没有全身光的吗?”关月青在几张照片上快辨认。
“你说的是幼虫吧。”
肖馨凑近了,和她一起看。两人的脑袋快要挨到一块儿了。“没有幼虫的照片。”
“或许是吧。”关月青轻声说,可心中还是有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