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叫了他几声,可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流了一地血。”
“后来呢?”魏立行问。
“我叫了急救,又去传达室那里找来保安。我们守在学生身边一直到救护车来。”
本来关月青是希望保安能抓紧时间采取简单的急救措施,没想到那个保安赶到现场后连凑过去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倒像个旁观者一样问了关月青一堆问题。在得知关月青已经拨打急救电话后,他便更加心安理得地站在一旁安心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一开始关月青还建议需要确认一下学生是否还有心跳,可是保安却表现出一副内行人的样子,坚持不能随便移动尸体。他显然是已经认定对方死亡了。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一辆救护车才鸣笛赶到。从车上下来的医务人员抬头看了眼实验楼的高度便立刻开始检查伤势。
按常理来讲,从六层楼的高度跌落,如果是水泥地面,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尽管韩立洋还有微弱呼吸,内出血和内脏震伤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硬撑着被带到医院抢救也只是走个形式,死亡对他来说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最终韩立洋还是被急救人员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关月青则在一旁把散落的书本收拾好,塞进书包里,交给医务人员一起带走了。
“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说遗书纸条之类的?”王珺坚信如果能在现场现可以证明自杀的物证,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关月青微微侧,试图从回忆的画面中过滤出不寻常的细节,可惜毫无收获。
看到关月青又一次摇头,王珺不再追问。
“真麻烦??”王珺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又开始思考。
“我觉得没什么,虽说没有证明自杀的证据,但不能认定就是他杀。反正从现场的描述来看,学校没必要对这件事负责。如果有警察找你们了解情况的话,你们如实说就行。”
“警察?”关月青有些吃惊。
“学生家长说要报警。不过这样倒好,反正警察也查不出什么,到时候他们就一定会死心的。”
接着,王珺又大谈特谈起来,内容无非是当下的教育制度僵化之类的。在市场化的影响下,学生家长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嚣张,一副消费者姿态,从心理上就蔑视学校,以为只要花钱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教育成果每况愈下,这其实都是学生家庭造成的,可是承担指责的却是学校,教育工作者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此番牢骚,魏立行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也依然耐着性子不时跟着附和一声。关月青虽然不是很明白状况,可眼看着谈话渐渐偏离主题,身为人只好耐心地听下去。
抱怨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王珺终于突然停下来,问:“你们上午没课吧。”
“第二节课是我的。”
“我也是。”
“那你们赶紧回去了吧。”
走出校长室几步,两人都如获生般地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这当老师了?”魏立行快打量了关月青一番,一身休闲装扮,黑色长只是简单地扎起来,但她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
“怎么了,不欢迎啊。”关月青笑着反问。
“说什么呢,只是很好奇而已。”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走上讲台。”关月青晃着两只白胳膊。
大学时代,关月青和魏立行是生物系的同级生。虽然分在不同班级,可系内的课程都是一起安排的。谈不上相熟,他们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刚才在校长室刚一照面,两人就立即认出了对方。
“你之前在做什么?”
“在一家制药公司,做研方面的工作。”
“干腻了吗?”
“也不是。前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休了个长假。这次出来也没有特别想要继续之前的职业,换个领域试试,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再做回老本行。”
“制药公司啊,那可真不错。具体是哪一家呢?”
关月青报上了名字,魏立行马上投来钦佩的目光。这家药厂在同行业中也算小有名气,一直是毕业生的理想选择之一。
“想不到你毕业之后去了那里。”
“毕业那年算运气比较好。”
“做研应该比当老师要好。”
关月青无奈地笑了笑。以前经常有人对她的工作表现出羡慕之情,甚至入职之前自己也曾以为今后就可以穿着白大褂每日坐在实验室心无旁骛地做研究,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任何工作一旦深入了解都能找到一万个让人离职的理由。
“别人的工作看着都比自己的强。”
“不是吗?”
“太枯燥了。每天都在和试剂打交道,小白鼠就是最好的朋友。”
“那是你心还不静不下来。小白鼠总不会不听话吧,等你被学生烦得连口水都喝不上时你一定会想念小白鼠的。”
“别吓唬我!”关月青装出可怜的样子。
“是真的。”
“没有百分百顺心的工作。”关月青说,“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来当老师的。”
“毕业之后就来了。”
“硕士毕业?”
“不是。本科。”
“啊?”关月青满脸惊讶。
“后来没读。”魏立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