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堂中间坐着一个人,细雨散落之间不太能看得清楚。
季如歌缓步走到内堂,仔细一看,正是周丰。
周丰坐在主堂侧位,面对着右侧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画上画的是一个手拿轻罗小扇,身姿优雅的姑娘,端坐在椅子上,树下赏月,腰间系的正是那梅花印玉的玉佩。
周丰典当变卖了所有的家当,遣散了所有家丁丫鬟,凑够了足足八万两银票,整齐的摆在了主堂神龛牌位的面前箱子里。
季如歌取下斗笠,站到门口。
周丰依旧凝神望着墙上画里的姑娘,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目不转睛,只开口道:
“钱在堂前桌上。”
季如歌心下认为这人跑路,结果没有,有些诧异。
第三个任务,他给的酬金是五万两银票,定金五千两,来的时候,追加到八万两,定金一万五千两,也就是说,盒子里最少有六万五千两余款。
季如歌缓步走到主堂挂画的桌前,打开盒子。
“多了。”
季如歌知道一万两银票的厚度,盒子里足足八叠银票,高度一致,是八万两。
尾款只六万五千两,多出了一万五千两。
周丰闻言,苦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梅花印玉,回道:“可不可以再请阁下杀一个人。”
季如歌看了看他手里的梅花印玉,又看了看他看着玉忏悔的眼神,知道了他的意思。
“可以。”
周丰回道:“不知道多出的一万五千两酬金,够不够?”
季如歌沉声道:“举手之劳,倒是我赚了。”
周丰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美人图,缓缓叙道:
“当年佟家血案,也有我一份。
原本我和欢欢相爱,却被佟老爷活生生拆散,一怒之下,我伙同葛长寿、葛明几人要趁夜去佟家的搬家的大舸上打劫泄愤,原本只想吓唬吓唬佟老爷,没想到葛明、葛长寿、吕方、吕韦、王恒几人见船上堆满了银两,起了歹意,屠了佟家满门,连夜搬走佟家财物,烧毁了佟家大船。
欢欢是被王恒这畜生一刀杀的,我从船楼上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动了手,佟老爷和欢欢都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这么多年了,我分了欢欢的家业,只恨能力不够,不能为她报仇。
亏得七层楼的出现,为我提供机会。
说起来,欢欢一家的惨剧,都是因为我而起,如今也自当因我而灭。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愧疚的阴影里。
如今,总算解脱了。”
季如歌皱眉,七层楼给出的消息,却只有其他五人在列,周丰不在,而官府的案底,却只是悬案。
听了周丰这一段话,季如歌算是明白了当初的事情来龙去脉。
周丰说完,沉默的盯着墙上挂着的佟欢欢的画像,怔怔入神。
季如歌心里对佟家血案的疑惑也算是全部理清楚了,别人花了一万五千两让自己杀他,听他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只是周丰说完,久久不语。
这时候季如歌也裹上了所有银票,系在背上,手里再握上了剑。
准备离开。
等了一会儿,周丰还是没说话。
季如歌问道:“说完了?”
周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动手吧。”
季如歌剑鞘动了一下,寒芒一闪而过。
周丰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周家庄,彻底覆灭。
季如歌在丹州城里,找了那家最热闹的青楼,趁乱换了衣服,做回小雨模样,将剑绑在了藏好的竹筒扁担里。
这间包间,是他今日落脚包下来的。
屋子里存放的是他东西,还没有叫来女子陪酒,他便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跃窗而去。
小雨背着包裹,扛着竹筒扁担,大摇大摆的拉开青楼无人看守的后院的院门门闩,走了出去。
。。。。。。
四月开初,春天走了,正在下的小雨将要走了,小雨也将要走了。
当然,小雨是滋润大地蒙蒙细雨,要走了便是要停了。
而小雨,则是‘屠’了江南的小雨,他要走,是离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