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了伏魔寺后,一直能言善辩的秦倾云,第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双唇紧抿,眸光悲伤,双手紧握拳头,置于腿上。
许久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位银章司使,名为秦凌霄,是……我的亲长兄!”
陈牧眼眸低垂,心中一叹。
苦闻小和尚更是目露悲悯,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本想顺道说一句“施主节哀”,但转念想到那位银章司使只是失踪,并未确认死亡。
因此及时制住,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
这位秦姑娘不惜代价,驻扎在三棺城内,三年来毫无进展,却也没有半点气馁。
更是在鬼王段萱现身后的第一时间,找上门来,说明她从未放弃过希望,以极大的决心要找出当年真相。
如此执着,想必是心中还存有一份微弱的希望。
既然如此,有些话就不能不仔细斟酌,以免无意伤人。
“两位,时辰不早了,我在镇狱司衙门还有事务要处置,就先行告退,过些时日,忙完手头事务,我再登门拜访。”
昨日悲慈寺生那么大的事,涉及城中玄门,正是镇狱司职责范畴。
无论是维持秩序、调查真相,还是向北庭汇报案情、做善后工作,只怕镇狱司接连好几日,每个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
这种时候,秦倾云能抽出小半个时辰,亲自来和陈牧苦闻交谈,已是极其不易。
足见诚心。
“好,我送送秦姑娘。”
行至寺庙大门,秦倾云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
“对了,还有一事,想要提醒道友,鬼王现身,城中数万百姓皆亲眼所见,流言不少,我可以左右镇狱司决策,城中余下二十三家玄门,也当知晓真相。”
“然而,沽名钓誉之徒不在少数,道友年少,也恐为人看轻,这些时日怕是有挑是非之人会上门烦扰,还望道友小心应对。”
陈牧听懂了秦倾云言下之意,不甚在意,反而笑着问道:
“秦姑娘想必吃了不少年少的亏?”
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拿着虎符,调动镇狱司和全城武侯不良人,包围佛门重地悲慈寺,刮地三尺,却一无所获。
这样一场失败的行动,怎么可能不引起非议?
她今日以个人身份,前来寻求帮助,有几分自愿,几分迫不得已,尚且难说。
秦倾云深深看了陈牧一眼,不正面回应,只是执刀抱拳,道:“两位保重,告辞。”
等女子背影走远,苦闻小和尚才开口对陈牧说道:“这位秦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施主何必苦苦相逼,一步不让呢?”
却是在说陈牧多次和秦倾云言辞间针锋相对之事。
陈牧微微一笑:“这世上啊,总是虚情假意之人多,说真话的人少,往往听得假话多了,也就信以为真。”
“况且这位秦姑娘,执念极深,只怕为了追寻幕后元凶,会不惜一切代价,她疯起来连自己的武道前程都不顾,又何况你我两个陌生之人?”
“这时候功利一点,冷漠刻薄一点,把双方合作的界限划清楚,亮出招子和尖刺,总好过将来被人背刺一刀,从伙伴变成仇人,互相不死不休要好,小和尚,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