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言论,他准备了许久,就是为了今日抛出,震惊四座。
他有自己的苦衷,虽然他父亲是府城长史沈献,位高权重。
但他沈泷却是庶出,地位卑微,平日里难登大雅之堂。
所以青衣少女谢兰可以说出在场许多权贵公子小姐的名头,却独独不认识他沈泷是何人。
他虽然是笑着问候,可心头滴血的感受,谁能知晓?
而在今日之后,他将会凭借自己的敏思和辩才,真正入得庙内一众权贵子弟的法眼。
可以结伴同行,出入青楼画舫,品鉴诗词美酒,坐拥艳丽花魁。
如此方才算真正登上康庄大道,无论今日是否成功拜入上清宗门下,都可称得上一句“前途无量”。
未来一片光明。
而就在此时,
山神庙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少年踏入庙内,顿时让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戛然而止。
只见这后入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腰悬长剑,一身玄色布衣,沾了雨水污泥,甚是狼狈。
少年长相不差,剑眉星目,面容坚毅,棱角分明,兼之雨水打湿了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匀称强健的体魄。
哪怕是阴沉暴雨的黑夜,依然有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与沈泷等阴柔之气浓郁的俊朗书生,格格不入。
少年黑色长用布条束在脑后,干练精神,只是如今被雨水打湿,额前碎凌乱,和一众打伞上山,且有家奴伺候的公子小姐,不可同日而语。
从衣着举止上看,此少年分明就是沈泷方才所言及的“黔寒门”。
他能于此时此刻步入此地,寻得山神庙地址,说明也是身负“仙缘”的人物。
简直是直接打脸沈泷,让后者原本得意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沈泷袖中五指握拳,迈前一步,正要呵斥那玄衣少年,让其知趣退下。
但话还未吐出喉咙,就被他顺着一口唾沫,给生生咽了下去。
包括沈泷在内,庙中所有锦衣少年,都惊骇地看向玄衣少年的身后。
只见这位“迟到”的少年,并非是徒步上山。
在他的右手前臂上,捆绑有一根两指宽厚的麻绳,麻绳末端连着一物——
一口棺椁!
玄衣少年竟然是独自一人,拖着一口沉重的棺椁,登上半山腰,来到这座山神庙内!
别的不提,
单是这身子力气,就远不是没有家奴在旁的权贵子弟们,可以招惹的对象。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
沈泷一边低声念叨,一边悄无声息地挪步躲到众人的身后。
他是高谈阔论,他是眼高于顶,他是傲气凌人,他是看不起黔寒门。
但他不傻!
在这座破败狭窄的小小山神庙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去招惹一个能单手拖着棺椁上山的猛人,
傻子才做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