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惨雾终究不敌烈阳普照,爬上悬崖的李致对炎炎烈日已不再排斥,感受着融融温热袭遍全身,数月来绷紧的心情转而变成了轻松洒脱。
死亡于李致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甚至到死去的那一刻都在独自寂寞,可怕的是在死亡的一刻仍在自责中不甘。既然无需寂寞,既然无需自责,只需尽力而为,那就让这天地任由他去。
“哈哈,今天可要好好打打牙祭,头一次抓进化兽回来,老大,带人把洗净的肉剁成块儿用佐料腌起来,今天晚上咱们开烧烤大会!”
“是,教官”
“老李,老李,有肉无酒可不行,把咱的藏货拿一些出来”
“哦,对了,林乐乐,盯着那帮小子,别把盐给放多了”
别墅里一时间热闹起来,大小锅盆叮当作响,切肉的切肉,备佐料的备佐料,老李甚至开始烧水,说是要把剔下来的骨头炖一锅排骨汤,加一些山野时鲜,绝对美味与滋补两得。
林乐乐作为后勤总管,统管全局、调配左右。
而李致点着一根香烟,悠悠的转到围墙上,换下了正在警戒的老四老五,了望着这一方天地,青山如碧,午后的太阳不遗余力,把所有的远观近景都纳入炙热的炉火中烘烤,上升的火苗在光线中曲折,让这世间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
晚餐终于在余晖将落之时热热闹闹的开始了,篝火升腾,肉香四溢,人世的美好似乎在这一刻集中爆,也不管可能逼近的危险,放弃了巡视守备,所有的人聚拢在一起,迎着傍晚的清爽有说有笑,觥筹交错。
一根根拇指粗的木棍上串有足足十几块大肉块,鲜嫩的肉块被虎妞精心调制,飘香四溢却不觉任何腥膻,端的是大快朵颐。
即便是林乐乐也不去在乎女生的矜持,盘腿挽袖而坐,竖咬横嚼,满嘴留香,在火焰的映射下两片薄唇流光四射,娇艳与可爱共存。
排骨汤也是鲜美无比,被老李苦心熬制了一下午,汤浓如汁,一碗下去,第二碗已经迫不及待的端在手中。
推杯换盏之间,原本围绕在老李和林乐乐身边的十二个少年也渐渐不再拘束,争先恐后的对着李致举杯相敬,李致则来者不拒,引得少年们大呼小叫,卯足了劲头势必要在酒量上把李致压下一头。
“兔崽子们,来吧,毛都没有长齐就敢来跟我拼酒,不把你们灌趴下,你们就不知道什么叫真男人”。
李致起身而立,面红如赤,也不管什么牌子或度数,对着一瓶白酒就咕咚咕咚倒灌起来。
“小兔崽子”,这时老李不愿意了,摇摇晃晃的用空瓶子指向李致,“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是吧,放马过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说完对着空瓶子也装模作样的大灌起来,却还未等品出滋味来就颓然倒地。
“哈哈,老李,才这会儿你就装死了”李致狠狠的咬了一口烤肉吞进腹中,压制着上泛的醉意。
一顿晚餐直从傍晚吃到了深夜,篝火早已燃尽,点滴火星仍旧散着微弱的光,时不时出一声炸裂。
看着躺倒一地的大小身影,李致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勉强迈着醉步扶起林乐乐,一路抱到了别墅中属于她的卧室里,随后回到院中。
也不管幕天席地的众人,拾起斧头,踉踉跄跄的爬上了警戒的围墙。
长夜如墨,月暗星稀,李致面对着风来时的方向,醉眼朦胧。极力远眺,却一无所获,正如李致看不见未来,正如李致看不见远方的父母兄妹,他们,在哪里?
想到这里,李致有些痛苦的抓了抓杂乱的头,分不清是酒精导致的头疼,还是心痛。“我在这里有酒有肉,可我远方的家人在哪里呢?”
“儿子不孝啊,不孝啊……”,李致站起身来大声的吼着,但声音却淹没在无垠的夜里,无尽的山风中。
无边的寂静如同千钧巨石让李致感到压抑,而或许是酒劲作,一团火焰似乎正在胸腹中升腾,渐渐的愈加明显,阵阵燥热如同笼中猛兽几欲撕裂脏腑怒吼而出。
灼热的气流在李致的鼻间吸进呼出,两片肺叶化为急切的风箱呼呼作响,情势愈演愈烈,顷刻间李致便如同充盈的气球似乎将要炸裂。
“啊!”,经不住折磨的李致如兽人一般仰天长啸,满腔积怨一吼而出,意识开始慢慢模糊,只剩下泄和破坏的原始欲望。
“嘭”,随即李致从三米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再看去,唯有一段残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之中。
“嗷~~”,忽然,正处在急奔跑中的李致听到一声兽吼,这声兽吼如同引爆火药的导火索,如同挑逗情男人的浪叫,让李致眼神中瞬间腾起了兴奋的烈焰。
循声而望,绿油油的两个光点如同跳动的鬼火,在高潜行中变换着方向,不一会,便出现在了李致的身旁。
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来者的模样,这哪里是两个光点,分明是一双巨兽的眼睛,幽幽寒光迸射而出,借着蒙蒙月光,才看清这光点属于一头变异后的巨狼。
一米多高,两米来长,三角吊眼,尖嘴利牙,如缎般的皮毛在虬结的肌肉带动下似流水一样滑动。
林间,风在周游,树在慢摇,草在低旋,空气处在爆炸前的边缘,低沉压抑而暴躁。
李致有些颤抖,激动的不能自已,提着斧头的手差点不能固握,从每个细胞到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在兴奋。
兴奋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转瞬间便在体内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巨浪滔天,吞天噬地,蓄莫能容。
但杯满则溢,不受控制的激动突然化作了扬天大笑,全然不顾巨狼低伏蓄势的身姿、乍起的毛,以及如匕般探出的獠牙,雷霆一击就在即刻。
李致完全能够想象出巨狼电射而出的身姿,在下一秒就可以扑倒自己的躯体,咬断咽喉,并呧舔那从动脉中喷射而出的鲜血。
“战吧!!!”,李致如魔头一般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怒吼如战,鼓敦促着进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