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慕看出了谈秋的犹豫,放缓语调道:“不用担心,若是代价太大那就算了。”
谈秋差点脱口而出一匹布要搭进去银两加人情,这代价还不够大的么?
话到嘴边,谈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没有多说,只闷闷地“哦”了一声。
姜北慕本想带谈秋挑几匹看得过眼的布料裁几件衣,原意是想让谈秋高兴一下,毕竟他才刚将人带回来,谁料现如今谈秋不但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闷闷不乐了起来。
姜北慕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是说错话了还是什么,惹地谈秋不愉。思绪在心中过了几番,还是假定谈秋是因为没有挑选到喜欢的布匹而不开心。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屋檐缀满了灯笼,火红的烛火几乎映亮了半边天幕,不时有孩童嬉笑着拿着糖葫芦从二人身前飞奔而过,亦或者是青年男女互相依偎着在街边附耳轻语,夜风轻拂,撩起二人鬓边散乱的丝,亦掀起了谈秋额角的碎,露出那块已经显出深色的伤疤。
伤口已经痊愈,只是伤疤却分外扎眼,足有拇指指腹大小,平日里谈秋特意拿碎遮掩着倒不明显。
谈秋正在想着该如何劝姜北慕不要花那么多钱买那匹布,甚至想到了自己待会儿就随便挑一个布料,先把衣服做了哄他开心一下,待到日后姜北慕自然会忘了这件事。
谈秋目光落在自己鞋面之上,百无聊赖地蹭着台阶边沿出“沙沙声”,正神思天外之时,忽而额角落上一道温热触感,谈秋整张脸都被夜风吹地凉,此刻这星火般的温暖却恰似一道温热水流破开坚冰流入心田。
谈秋眨了眨眼,抬头望去,却见姜北慕伸出右手,指腹轻轻按在他额角的伤口处。
谈秋笑道:“没事,不疼了早就。”
姜北慕低低应了一声,道:“我还知道一家铺子,带你去看看?”
“好啊。”谈秋欣然应允,顺势将那轻拂过额角的手扒了下来,双手合握于掌心,眸子弯如月牙,一笑起来面颊两侧浮现一对浅浅的梨涡。
姜北慕感受着手背上的温软触感,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在手动的一刹那反应了过来,硬生生止住了收回手的动作,眸子之中倒映的皆是谈秋那艳丽的面容。
二人便这么在夜风之中如两根木桩一般呆呆对视,直至街道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声,伴随着那悠远嘹亮的吆喝,街道之上人潮纷纷出呼喊声,随后调转了方向朝那声源处涌去。
谈秋亦被这声响吸引了,忍不住探出脑袋朝那人潮望去。
“是杂耍班子,想看么?”姜北慕问道。
谈秋望了一眼檐角那被夜风吹拂着不断摆动的灯笼,斟酌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了,现在已经天色很晚了,再说现在过去也抢不到什么好位子了,下回吧,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个铺子怎么样?”
姜北慕自无不可,便领着谈秋越过人潮,走入一条小巷之中。
方一迈入小巷,光线便登时暗了下来,谈秋只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般,小巷的另一端冷清非常,全然没有方才那条街道之上的人潮汹涌,若不是姜北慕领着他来,他还真不一定敢走。
迈入小巷前姜北慕便将宝宝抱了过去,谈秋便这么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待到二人走出了巷子,姜北慕便继续领他朝另外一个街道之上走去。
走了没多远,谈秋便看见了一座木质小楼,小楼有两层,二楼窗外挂了一些菜,像是民居,一楼大门敞开着,门两旁挂着两个有些灰扑扑的红灯笼,四周皆是燃着灯火的民房,不时能听见谈话声。
“这里是……?”谈秋有些好奇,这个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铺子,不过既然是姜北慕带他来的,他倒也不会怀疑。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从前是四方城中最有名的制衣铺子,我娘亲的嫁妆里,就有几件这家的衣裳,以前这家铺子都只接熟人的生意,其布匹更是掌柜的夫人亲手缝制的花式,做工考究精细,我娘便十分喜欢。”
姜北慕轻声对谈秋解释道,随后扬手敲了敲门,低声问道:“方叔在么?是我,小北。”
谈秋好奇地越过姜北慕将目光投向那屋中。
只见姜北慕说完后屋内静了片刻,随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张苍老的面容显露在门后,鹤鸡皮,目光却烁烁如星,显然身子还硬朗着。
老翁楞了一下,姜北慕再度喊了声叔,老翁这才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将房门拉开。
“是小北啊,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吃过了不曾?你婶子今晚刚做了糯米团子,你爱吃的那种。”
姜北慕莞尔,朝谈秋看了一眼,谈秋会意,跟在姜北慕身后进了屋。
屋内分为三个隔间,谈秋入内所见为正厅,左右各有帘子遮挡,看不真切,而正厅之中,一名老妇人正就着烛火低头缝制手中衣衫,穿针引线十分熟稔,见有来人,头也不抬,低头缝着衣服,朗声道:“小北来啦?这么久都不来看看你叔婶,净送些补品做什么,下回不许再送了,听到没?”
“好,知道了婶子。”姜北慕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笑意,随后引着谈秋朝座上的妇人走去。
“叔,婶,这是谈秋,还有铮儿也来了,不过他现在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