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慕言罢长出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大石,却见谈秋乖巧地缩在被窝里,听完这番话后更是一动不动,亦不知是听进去了几成。
屋内一片黑暗,唯余夜风轻扣窗棂,出哒哒声,姜北慕看不清谈秋的表情,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头一回有些局促。
良久,才闻谈秋轻声道:“老爷不喜欢我么?是讨厌么?”
谈秋说罢,将脑袋埋地更深,只露出半张脸在被褥外,声音也瓮瓮的,听在姜北慕耳中却似那鼓槌阵阵落在他心口,说不出的怪异。
而这问题姜北慕却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回他。
喜欢罢?好似也算不上。但若要论讨厌,却决计达不到那程度。
“不讨厌你。但……”姜北慕斟酌良久,才迟疑着出声,刚刚说了半句,便被谈秋截走了话头。
“不讨厌我就行,喜欢不喜欢的,可以慢慢培养,就像我,我第一眼看到老爷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谈秋伸出手轻轻拽住姜北慕的衣摆,目光灼灼。
姜北慕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谈秋若是闹喊,他倒能想出办法来安抚他,现如今谈秋却如同一只娇憨的小奶狗怯怯地依偎在他身边,为的不过是能有一寸之地,这般柔和的态度,令姜北慕无所适从。
仿佛他再婉言否决,便是对那一片真心的践踏。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二人呼吸声在黑暗之中错综交缠,却各怀心思。
二人便这么对坐了半晌,直至院外忽而传来细碎的哭声,似有若无,谈秋先是一静,随后猛地坐起身来。姜北慕还未待及反应,便恍惚见瞥见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他眼前。
当即大惊,连忙伸手去推住了谈秋双肩,道:“你别乱来!”
“你听!宝宝!”谈秋忙伸手指了指门外,这下姜北慕亦听见了那愈来愈近的哭声,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
片刻后,大门被推开,阮月喘着气,脸上泛着一抹晕红,显然是一路跑了过来,怀中抱着一大团被被子裹地严严实实的团子,哭声正是从那被褥之中传来。
阮月见姜北慕也在屋中,气还未喘匀便又哽住了,站在门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忙道:“小少爷醒来后哭闹不休,喂东西也不吃,这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公子你的。”
“来,过来。”谈秋朝阮月伸出手去。
阮月将将上前一步,借着月色依稀能辨认出谈秋的白皙小臂,登时脚步一顿,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闻她怀中那包裹之中哭声渐停,少倾,被褥包里头诺诺地传出了声:“娘亲……?”
谈秋一颗心都快化了,挣扎要起身去抱,姜北慕见状当即一手将谈秋按住,随后将被褥拉起盖住谈秋身子,自己起身去从阮月怀中接过那被褥包。
月色下,姜北慕依稀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满脸泪水,正怯怯地缩在被褥之中看他,姜北慕叹了口气,月色下宝宝脖颈上的玉佩显出道道莹绿光芒。
“快来,在这儿呢。”谈秋忙伸手要从姜北慕怀里接,门口阮月见状十分识地关上了门,离开了。
姜北慕抱着宝宝将人放在床边,宝宝原本蓄着眼泪的大眼之中登时开了闸,待看见谈秋的一瞬间忙张嘴欲哭,伸手要谈秋抱。
“娘亲。”
“诶,抱抱不哭。”谈秋将宝宝接过,抱怀里哄了哄,才将人泪水哄了回去,乖巧地依靠在谈秋怀里玩手指。
“从前也不见他这么黏你。”姜北慕在一旁看了全程,心有戚戚,自己这个亲爹还不如谈秋与宝宝亲。
“可能是今天吓到他了,哄两天就没事了。”谈秋亲了亲宝宝的额头,随后对姜北慕道:“老爷今日去了有什么现不?”
姜北慕闻言也不隐瞒,直言道:“今日的确是萧野那边传信与我,说是符鹤前去看过了,确实是中毒之症,什么毒还需要再观察几日症状,但他有办法能先将人给弄醒,配了几服药,将账送来了。”
谈秋点了点头,“希望能省点钱,不过等人醒了也就好办了,就是等人醒了就得赶紧先问些东西出来,万一人家通了点气啥的,那咱们不就是自己送上门的肥肉了么。”
姜北慕知晓谈秋的担忧,“账上印了城主府的印,料想他们也不敢作假,再者现在那男子安放在衙门之中,都是官差看守,哪有机会让他们通气?约莫等人清醒了,咱们就该再去一趟官府,把这事给了结了。”
谈秋点了点头,唇上却忽的感觉到有一个东西顶来顶去,力度倒是轻微,一道弱弱的声音自怀中传出。
“娘亲吃!”
谈秋低头看去,只见宝宝手里攥了半块糕点,正掰了一小块往谈秋嘴里送,蹭地谈秋满嘴渣子。
谈秋忙将宝宝的小手放了回去,哄道:“我还不饿,乖,给你爹爹吃。”
宝宝眨了眨眼,侧身捻着碎糕点往姜北慕嘴边凑去,姜北慕只得张口吃了,伸手摸了摸宝宝的脑袋。
“宝宝真乖。”谈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仿佛宝宝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宝宝闻言似乎也有些害羞,悄悄将脑袋枕在谈秋怀里,偷偷觑眼看向姜北慕。
姜北慕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对了老爷,我听他们说咱们府里下月是你的生辰宴?”谈秋将宝宝往怀里举了举,对姜北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