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面色淡淡,丝毫未将那丫鬟放在眼里,孰料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却将那丫鬟暴露于众人目光之下,丫鬟环顾一圈倏然面色红,周遭目光如针扎一般,而谈秋却未将他人放在眼中,只不住打量着阮月。
阮月一时被看的有些头皮麻,她向来八面玲珑,什么样的目光没见过,唯独谈秋这丝毫不带掩饰的目光却让她平白有些受不住。
“你聋了么?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呀!”丫鬟一跺脚,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之中更是壮了胆气,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便欲去拽谈秋的手臂。
“你敢碰我试试?”谈秋侧头朝那丫鬟瞪了一眼,将她手甩开,更是上前几步,几乎要与阮月面对面。
“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主子了不成!”丫鬟未料谈秋竟然如此落她面子,登时俏脸涨红,咬了咬牙愤愤道,“要不是老爷心善……你!你快点走!莫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丫鬟也顾不得谈秋意愿,走至谈秋身前便抬手朝他腰间力狠推了一把。
“当心!”阮月见状下意识提醒道,那丫鬟下手可是攒足了劲。
果不其然,谈秋额角胀痛,兼之天寒,浑身上下软绵绵地一丝力气也无,哪里经得住丫鬟这一番推搡,登时踉跄着后退几步,足下不慎踩到大氅衣角,一时失衡,未反应过来便朝后倒去。
忽而腰间一道力托起谈秋身子,肩背触及一具坚实身躯,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谈秋耳畔响起。
“怎么回事,推推嚷嚷的。”
谈秋微微侧头,呼吸及说话时湿热气息喷洒在他面颊之上,伴随着些许酒气,却不熏人。
谈秋眨了眨眼,腰间的大手推了一把,将他扶稳,入目可见英俊阳刚的棱角,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男子浓眉微锁,责了几句。
谈秋却未起身,反倒是一手抓着男子肩膀,转了个身绕去另外一边,牢牢地抱紧了男子手臂,原本苍白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像极了找父母告状的孩子,煞是可怜。
而谈秋额头又缠着纱布,更是将这份可怜之色挥了个十成十。
“慕哥,她推我,还想打我,我头又疼了。”
姜北慕身子一抖,不着痕迹地抽了下手臂,孰料谈秋好似爬山虎般紧紧揽住,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怕是要直接整个身子都缠上去。
脱身未果,姜北慕这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小丫鬟,丫鬟未料到姜北慕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登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外间家丁进来唤了声“老爷”,这方才如梦初醒,连忙欠了欠身,道:
“老爷,我这是想劝公子先回房,外头风大,怕会染了风寒。只是公子他执意不肯,我一时心急才拉了一把,谁知……”
丫鬟声音愈来愈小,言罢更是偷偷抬眼看向谈秋,一幅为他担心的模样,全然没有方才盛气凌人之态。
姜北慕嗯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只扬手道:“下去吧。”
丫鬟微微松了口气,起身朝外走去,途径谈秋之时才现谈秋他此刻满面笑意,将脑袋凑在姜北慕脖颈处不知说些什么,嫩如葱尖的手指缠着姜北慕一缕散打着转,红唇一开一合,眉眼间满是风流意味。
丫鬟暗暗啐道:“狐媚。”
姜北慕比谈秋高了一个头,谈秋几乎要微微掂着脚尖才可以将脑袋枕在姜北慕肩膀之上。
姜北慕伸手将谈秋从自己身上剥开,随手接过家丁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将狐裘大氅脱下递与一旁丫鬟,自己身着一袭黑衣武袍,身材精壮而修长,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朝主位一坐便宛如一头黑豹般懒散。
外头家丁连忙端了四五个炭盆进来,放在姜北慕身前,主厅登时暖和了不少。
谈秋十分自觉地绕过阮月走向姜北慕,姜北慕见状拍了拍案桌,示意他坐另外一边,孰料谈秋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直直地朝姜北慕舒展着的长腿上一坐,双臂复又如蛇一般缠了上去。
姜北慕:“……”
姜北慕伸手欲将脖子上的手拉下来,谈秋却像是作对一般,姜北慕剥一下,谈秋便紧上几分,精致艳丽的小脸上还满是无辜。
姜北慕只好随他去了。
“老爷……”阮月柔柔开口唤了一声,端的是七分柔情三分媚意。
谈秋顿时如那嗅到食物一般的猫儿猛地转头,目光不善地看向阮月。
姜北慕这才现厅中还多了一人,是未见过的生面孔。
“你是?”
阮月见状忙上前款款行礼,动作间耳鬓青丝垂落,靛蓝玉髓的步摇更衬地她肤若凝脂,几乎与外头白雪一色。
“回老爷,奴家名阮月,是王承王公子送来服侍老爷的,昨日便进了府。”
谈秋一改方才对阮月那般咄咄逼人之色,只可怜巴巴地侧头看着姜北慕,一双眸子晶亮,如小鹿般带着一股湿意,教任何人看了都能升起一股子保护欲,可惜姜北慕却看也没看一眼。
活像媚眼抛给瞎子看。
“王承……”谈秋听见姜北慕低低道了一声,随后眉头微蹙,思索起来。
谈秋抬起冰凉的指尖点了点姜北慕眉间,随后向两侧抹去,将那蹙起的眉头抹开。
姜北慕被那眉心之间的凉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谈秋的手拽了下来,低声斥了一句:“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