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乌孙王和铁勒的承诺,乌就屠以为此事必成,非常高兴。
嬛罗公主听到消息大惊失色,她刚刚拒绝了一个泥靡,又来一个乌就屠,她造了什么孽非得和乌孙王室牵扯不清?
情急之下,嬛罗连夜面见叔父,坚决不同意与乌就屠的婚事。
铁勒苦苦劝解,嬛罗就是不松口。
铁勒真急了:“乌就屠厚德载物,乃当世才俊,诸国王子无出其右者。除了他,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吗?听人讲你之前说过非知音者不与语的话,乌就屠自幼拜汉人叶无羡为师,诸般管弦无所不通,这样的人还入不了你的眼,试问天下何人能成为你的良配?”
嬛罗秀眉一扬说道:“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大宛以武立国,锋镝所向无不畏服。作为大宛国婿,仅仅精通音律是远远不够的,叔父也不希望我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
铁勒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乌就屠绝不是无用的书生,他膂力过人,勇冠三军。当年与车师国望江陵一战,他匹马单刀冲锋陷阵,十荡十决,斩无数。经此一役,车师人无不畏惧,至今提起乌就屠之名犹令小儿止啼。”
“膂力过人勇冠三军?”嬛罗冷笑两声问道,“他能手搏熊罴入水屠龙吗?”
“这个……”铁勒一时语塞。西域诸国民风剽悍,不乏鹰扬虎视之徒,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更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杀人如剪草,可让他们入水屠龙,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乌就屠骁勇善战是不假,铁勒却不敢保证他有屠龙术。
想了想,铁勒说道:“龙乃万族之灵,大如须弥小如芥子,或飞腾于九天,或藏之于极渊,踪迹难觅。你让乌就屠王子去哪里屠龙?”
“屠不了龙,就去野羊湖杀一头水怪,这个没问题吧?”
“杀水怪?”铁勒瞪圆了眼睛,两颊抽搐。小丫头疯了吗?野羊湖里的水怪兴风作浪荼毒生灵,连整头的牛马都能一口吞下去,谁吃了豹子胆敢去杀它们?
“嬛罗,这话可不能乱说。水怪是不死邪灵,有魔鬼附身,乌就屠王子怎么可能杀得掉它们?”
“他杀不了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你告诉他,他做他的王子,我做我的公主,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请他自重!”嬛罗说完,拂袖离去。
“咦,这丫头话中有话啊……难道有人杀过野羊湖的水怪?”铁勒没有觉察嬛罗离去,喃喃自语,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4
第二天,乌就屠来访,铁勒将嬛罗的话如实相告。
嬛罗不同意,铁勒也不敢勉强。那个宝贝公主一旦犯起犟来,连大宛王蝉封都束手无策,他这个做叔父的又能怎么办?
乌就屠没有说话,他举止恭谨,不代表没有脾气。他此刻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外表平静,内心却如岩浆咆哮。
他的母亲是匈奴女子,父王却宠信汉家公主,他在诸王子中的地位极为尴尬。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他一直都很努力。从小习文修武,长大后为乌孙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名声和威望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搏来的。试问诸国王子,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有几个比得上他乌就屠?
本是一桩十拿九稳的婚事,反被大宛公主狠狠抽了一鞋底,乌就屠没有当场吐血也算忍功到家。直到离开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乌就屠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公主之心,她不知,我知!”
隔日,赤谷城里流言四起,说大宛公主之所以一再拒婚,与那个汉人郑吉有关。
铁勒听到传闻,大骂乌就屠卑鄙,扬言要杀了他。
在铁勒看来,此事肯定是乌就屠所为。那小子求亲不成,就往嬛罗头上扣屎盆子,这种行为实在卑劣透顶,真以为大宛国好欺负吗?
没等铁勒找上乌就屠,乌就屠先找上了郑吉。
大宛公主拒婚,乌就屠大为烦恼,又听到外面流言,心里更加不痛快,晚上多饮了几杯酒。睡到半夜时分,有蒙面人闯进穹庐行刺。幸亏他警觉性高,身手又好,虽然挨了一刀,但好歹逃得一命。
见乌就屠的侍卫围上来,刺客破开穹庐离去,无影无踪。
据侍卫们讲,那个刺客用的是汉人刀法,身材与保护大宛公主的郑吉很像。那个汉人勇武绝伦杀人如剪草,又与大宛公主有染,听到流言对乌就屠王子怀恨在心,干出行刺的勾当毫不意外。
乌就屠不说话,裹好伤,天一亮带人直闯驿馆,找郑吉算账。
在驿馆外面,乌就屠被黑甲军拦下。
乌就屠二话不说,驱散黑甲军,闯进驿馆,数十具弓弩对准郑吉所住的穹庐。驿丞吓得屁滚尿流,上来向乌就屠说情。
乌就屠一扬手,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冲过来,将驿丞拖下去用鞭子抽得鬼哭狼嚎。
郑吉从穹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虎蛮。
虎蛮抿紧嘴唇,双目如鹰,手执一张大弓立在穹庐前。百步之内,他有把握在自己被射成刺猬之前将那个乌孙王子一箭穿心。
郑吉似乎没看到几十具大威力弓弩,泰然处之,缓步前行。
离乌就屠的坐骑尚有三十步,侍卫喝令郑吉止步。
郑吉眯起狭长的眸子望着乌就屠,没有说话。
乌就屠攥紧刀柄,冷冷道:“你就是郑吉?”
“殿下找到这里,岂不知我之名?”
“果然有些胆色!知不知道我为何找你?”
“殿下若肯赐告,在下不胜荣幸。”
“本王子要杀你,你有意见吗?”
“为了杀我,兴师动众,殿下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下有手搏熊虎之能,我又怎敢小觑?好了,本王子一向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谁砍我一刀,我就砍他一百刀,你可以去死了!”乌就屠说完,将手一扬就要下令射杀郑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