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鹏所在的地方名为清水镇,镇上的乡绅恶霸不少,有一个叫王忠的男人是出了名的恶棍,水鲤的名字传入他的耳中后,他二话不说就找上了门。
明明也不是思春的季节,王忠却在第一眼见到水鲤时就鬼迷心窍,口水直流。
王忠和弟兄们坐在她家对面的茶棚里,等她出来,王忠立刻手一挥:“弟兄们,给我上!”
大家二话不说便上去抓人。
孙志鹏还在卖鱼,见此情形,心一紧。
王忠把水鲤抓回她家中。然后,他邪笑着一脚把门踹合了。水鲤极为反常,竟一动也不动,他让弟兄们抓紧她的手脚,使其仰面躺在床上。
孙志鹏本不想惹事,可是刚刚吃完水鲤送他的糍粑,心里不是滋味。他心一横,把手擦干净了,抄起一把刀就往水鲤家走。
此时屋外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似乎大家都对水鲤的安危不感兴,他们感兴的是水鲤是不是真的是娼妇。如果真是如此道德败坏的女人,一定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清水镇。
孙志鹏要进去的时候被母亲拉住了,她气得浑身抖道:“你也被那个贱妇迷了眼睛,想要为此被砍头吗?”
而后又是老生常谈——父亲身体也不大好,她也年事已高,家里就指望他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孙志鹏瞪着那紧闭的门扉,瞪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他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勇气,恶狠狠地对母亲说:“传宗接代继续卖鱼吗?连一个女人也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脚踹开了门。
然而屋中一片宁静,与他想象的剑拔弩张大相径庭。
屋子里弥散着一股怪味,王忠和弟兄们不知怎么缩在一边,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一股脑地往他这边冲。他吓傻了,把砍刀握得更紧,闭上眼睛左右挥砍。
其实他一个人也没砍到,那些人以为他疯了,从他身边溜了出去。
“哎呀,好了好了。”是水鲤的声音让他冷静下来的。
他睁眼,现水鲤竟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镜子前梳妆,衣衫齐整。
“呆子。”水鲤看着他的眼睛,笑得眼角弯弯,“我没事,你不必紧张。”她顿了顿,又问他:“大家都传我是娼妇,躲在外面看好戏,你为什么要救我?”
孙志鹏挠挠头:“别人说的,又不是我亲眼所见。”
水鲤的眸子微微一亮。她凝视着孙志鹏,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忽然喃喃道:“果然,公子你一点也没变呢。”
他还是那么傻乎乎的。
故事说到这里,孙志鹏忽然便不说了。天色深沉,他和时缨、将芜已经走到了猎妖师的屋子。
无论是凌波老仙子、夷陵老祖还是太乙真人弟子都回到了各自的屋子修炼,孙志鹏让下人把点心分下去,自己和时缨、将芜在屋檐下赏雪。
时缨瞟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想到大人你年轻时也是一个有志青年。”
“魔君这句话倒是像在嘲讽我,”孙志鹏笑,“难道魔君您不曾年轻过?我想但凡年轻过的人都能理解我的感情。”
“年轻?”时缨这才想到算算自己的岁数,算了很久,现年岁久远,无从算起。
孙志鹏又忍不住笑:“看来我一个俗人不该问您这么奇怪的问题。好了,夜色已深,明日我再来向魔君说那个未完的故事。”
仆人远远地走过来,打开伞,为孙志鹏遮着风雪,一主一仆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时缨揉了揉额角,暗想,孙志鹏的确是一个怪人。
他伸了个懒腰,却听将芜忽然道:“大人,凭我的感觉,这孙志鹏应该喜欢过一只叫水鲤的妖物,但是我听说他是有妻子的。”
“他已经成家了?”时缨惊讶。
“不成家才奇怪吧,大人,孙志鹏今年也三十五岁了。”
时缨这才惊觉,身为男人,孙志鹏保养得太好了一点,虽则已三十五岁,瞧着还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妻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本君怎么没有听说过?”
“大人怎么会做那种听人墙脚的事情。”将芜撇嘴,“我也是无意间听那看茶的小丫头说的,说主母又疯了。我多嘴问了一句主母是谁,他们说是叫婉泠的,也就是原来嫁给赵义伦的那个。赵义伦你记得的吧,宰相之子——黄门侍郎赵璞的义子。后来前宰相被抄家,赵义伦被腰斩,孙志鹏将婉泠赎了出来,娶回家里做了妻子。”
“这不是好事情?怎么还疯了?”
“据说是受了刺激。抄家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看着门庭衰败、亲人惨死,又差点被充为官妓卖进窑子,疯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时缨不说话。
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以前风光的赵义伦如今已经成为刀下亡魂,连妻子都被抢了,而原本郁郁不得志的孙志鹏反而成了炙手可热的官场秀。
令人唏嘘啊,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