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皓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佯装不经意道:“对了,还不曾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
常皓疑惑道:“姑娘姓什么?家住何方?”
子衿停下步子,抬头看着他:“公子,一般打听姑娘家的出处是要娶她过门的,难道公子有这个心思吗?”
常皓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好奇,姑娘出手阔绰,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
“有钱确实不错,”子衿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反正公子若是需要,我可以再买你十个二十个故事。”
两人又继续走,走着走着到了一品香。
一品香人很多,常皓看了眼那招牌菜的价格,还有出入其间的那些大人物的打扮,不由得踌躇了一番。
他原来还以为子衿喜欢他,想趁着这顿饭断了她的念想,但是听她的口吻似乎是不喜欢的,他若是请了这顿饭,生活就要越捉襟见肘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人生让他不禁笑了笑,算了,这辈子活不活得下去又有什么要紧,总不能欠了别人的恩情不还。
常皓整理了一下自己朴素的衣冠,正要进去,却被守门的打手拦住。
“摘面具。”守门的面无表情道,“我们是不允许可疑之人进去的。”
常皓攥了攥拳头。最近是有一个嫌疑犯在外奔逃,难道他们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了吗?
子衿正要说话,忽然,远远地,一顶轿子飘了过来。
帘子掀开,是春风得意的探花郎李万绮。他昨儿刚刚完婚,今日便开始处理公务了。常皓看到他的时候,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李万绮也瞧见常皓了,对于那张鬼面,他有所耳闻。
“生什么事了?”他淡淡地问那守门的。
“回大人,小的只是让此人摘下面具,这是店里的规矩。”
“免了,此人是我旧识,不是什么奸恶之徒。”李万绮的态度出乎子衿的意料,他竟然还帮常皓说情。
既然是探花郎的朋友,守门的也不好犯浑,便让开了道,请几人进去。
李万绮回头,声音沉沉的:“常皓,你来这里干什么?”
见他才替常皓解完围就换了副口吻,子衿挡在常皓面前,抬着下巴傲然道:“自然是和我一起来的。”
子衿的样貌气质出众,李万绮不由得定定看了一会儿,才狐疑道:“你是?”忽而他又笑了,转脸对着常皓道,“没想到你也会……这样也好。”
他的笑容中有一丝鄙夷的意味,子衿看不懂。
常皓在面具后臊红了脸,也不争辩,径直走开了。子衿连忙跟上去,带起一阵香风。
李万绮摸了摸下巴,问属下:“这女子什么来头,怎么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属下也不知道。”
“不是让人盯着他了吗?你们的人都去哪儿了?”
属下被教训得抬不起头来,不敢说话。
子衿一路小跑跟上去,边跑边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常皓阴着脸。也不是子衿的错,她只是在不合适的场合说了些本不该说的话,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知情。
常皓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淡淡道:“和姑娘没有关系。姑娘今日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吃完这一顿,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赶我走?”子衿皱眉,“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没什么!”常皓忽然拔高声音,半晌,又泄气道,“我的事和姑娘无关。虽然姑娘帮了我,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和姑娘是朋友,可以无话不谈了。刚才姑娘也看见了,他误会我与姑娘有染,这样下去会有损姑娘的名节。”
“名节?”子衿挠了挠脑袋。
名节是什么?能吃吗?
她也不好意思问,只好点点头:“你不说就算了,那我们点菜吧。”
子衿不是一只不懂察言观色的妖,但旁人赶她走,不刨根问底不符合她的性子。
眼尖的小厮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方才炙手可热的李探花与常皓叙过话,言语之间很是关照,于是忙不迭露脸来了:“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姑娘,你来吧。”常皓客气道。
常皓做东,子衿可以挑自己最爱吃的来吃。子衿想了想,随便点了些可口的招牌菜,常皓偷偷瞟了眼价格,不免心疼自己的荷包。
子衿虽然是妖,却也知晓察言观色。她不傻,看常皓的样子便知他是下了血本,不免思忖着该怎么才能帮他减轻一点儿负担。
“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小厮把茶水斟上,递给两人。
子衿谢过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离了故事,常皓异常沉默,子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逗他开心,看到陪酒的舞姬,不禁笑道:“公子你看,她们好漂亮。”
显然,这么尴尬的话题并不能引起常皓的兴。
菜上来了。铺满酱汁的红焖肘子、浓汤滋滋冒泡的黄焖鸡、色泽鲜亮的油焖虾……一盘接着一盘,常皓的眉心都皱成了“川”字。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能吃。
子衿挑了块浸着鲜香辣酱的豆腐放入雪白的米饭中,笑眯眯道:“公子,不要拘束嘛,多吃点。”
常皓在心里长吁短叹了一番。算了,既然是散伙饭,偶尔奢侈一次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