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那几年经冬也不曾凋谢的白色花朵全部枯萎了,像是灰色的尸骸。
“这就是你要告诉本君的故事?”时缨喝了杯不咸不淡的热茶,口吻也不咸不淡,“本君左思右想,也找不到要去王家村的理由。”
闫颇急道:“时缨公子,这事闹大了,那村属临安县管辖,现在成了荒村,上任临安县县尹赴任途中经过那儿,好奇查探了一番,谁知道后来刚到临安县就一命呜呼了。那儿有恶妖,得治啊。”
“府尹大人的意思是,那妖物杀了一村的人后还未离开,仍在为祸一方?”
“正是!”闫颇一拍大腿,唾沫横飞。
他隐而未提的是,因为沾上妖气而疯癫致死的县尹是他的侄子。
“嗯……”时缨搓了搓鼻子,想着该不该走这一趟。他生性懒惰,不喜欢走动,妖王指派他管理临安,虽然不是什么美差,但好歹入眼的都是朱门宝马、高门大户,让他去小村落,他委实难以接受。
“时缨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将芜端茶走了进来,把茶盏放下后,迟迟不肯走。
时缨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又怎么了?为何赖在这里?”
将芜低头,讷讷道:“我偷听了他们的故事,那……那御好也是一只可怜的妖,时缨少爷若是抓到他了,可不可以饶他一命?”
“我还没说要去,你就在这里替一只素未谋面的妖求情?”时缨含笑望着她,“真的只是觉得他可怜?”
将芜把头埋得更低,搓搓手:“不然呢?”
时缨思忖了一会儿,也不回她,只是对闫颇笑道:“罢了,虽说那穷困潦倒的地方十分偏远,但到底还是临安的地界,本君便去会会那御好。”
闫颇立刻起身作揖,感谢道:“那就有劳公子了,老夫等您的好消息。”
时缨摆摆手,算作告别。等闫颇离开,时缨瞧将芜还在愣,便以大袖拂过她的脸,她大惊失色:“少、少爷,你干什么?!”
“本君准备前往王家村,你还愣着干什么?”
“哦。”将芜揉了揉被时缨身上的馨香熏着的鼻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我?少爷打算带上我吗?”
时缨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迷糊?”
时缨伸手揽住将芜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身,低头浅浅一笑:“闭上眼,本君要出了。”
“啊!”将芜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跌入了时缨的怀中。
他的宽袍广袖瞧着漏风,实际上他脱衣有肉,肌肉紧实得很。他的鼻息拂过将芜头顶,温润而湿热。将芜下意识抱住他的腰部,眨眼的工夫已经随他腾飞到云端。
风如呼啸的利刃,时缨祭出了玲珑珠做保护,似乎对将芜抱着他的行为并不在意。
“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中途掉下去,本君可不管你。”
将芜免不了抱得更紧:“知、知道了。”
她事后才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他把她叫出来的,却又不想对她负责,可不就是一个大猪蹄子?
须臾之间,两人已经到了王家村上空。在将芜的想象之中应该妖气冲天、黑云滚滚的地方却是一片清明景象,完全不像闫颇说的那样。
“那厮说得言之凿凿,难不成在骗本君?”不单单是将芜好奇,时缨也好奇。
他和将芜缓缓降落,眼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四周静悄悄的,屋里都没有什么人。
“除了四顾无人这一点能够和他那难听的故事挂上钩外,本君还真看不出来这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接着时缨吩咐道,“你且跟着我一家家查看,不要走远了。”
他知道将芜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将芜连忙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
而后,她便躲在他身后,悄悄拽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却没有嘲笑她,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们落下之处是村内一个荒僻处,瞧起来似乎是一家破落的书院,院子前面有一棵大槐树。
“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时缨瞧了会儿,“啧啧”道,“就是在这里,那女先生吊死了。可惜啊,红颜薄命。”
将芜仰头。虽然她没有见过那个女先生,但听故事,她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十分娴雅的女子,不免赞同时缨的说法。
老槐树已经枯死了,一片枯黄的叶子也没了,像一个油尽灯枯之人,顽强地扎根于土中,等待肉身也腐朽。
将芜正想说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环佩碰撞之声。
“不知二位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此处?”
传来的是一个清朗温柔的男声。
将芜和时缨转头,现眼前站着一位玉面公子,眸若点星,唇红齿白,艳如美人。
将芜不假思索道:“少爷,他……”
他的样子与故事中的御好相差无几,甚至比闫颇的描述更好看几分。
时缨笑了笑:“你叫我时缨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妹妹将芜。我们准备去往临安,途经此处,一时好奇来看看……”
男子温柔一笑:“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想到小小夏家村也有人惦记。我是这夏家村的村长御好,我姓苏,苏御好,你们可以称我为苏先生。”
时缨行了个礼:“原来是苏先生。其实前些年我们也曾路经此地,但那时这书院还不曾荒废至此,现在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