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儿现,她娘是真的厉害。她在村里来来回回走时,村里人大多都在背后说她的闲话,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可她娘今日一来,全都对她热情地不得了。
而且——
她娘手中的那篮子鸡蛋,在路上时,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路过的人现了。等到了村里,又掀开,生怕别人现不了。话里话外也没提她一句,都在说萧清明和云霜子安。真不愧是在京城伺候过主子的,这情商和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清明是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家闺女。”
“是啊,娶了婉儿,就没啥后顾之忧了,能安心读书,可比在他叔伯手下日子好过多了。”
话里话外在说老宅的不是。
董嬷嬷笑着道:“老姐姐们,别这么说,女婿是读书人,我家女儿只读过几本书,没去过学堂,是我们高攀了。”
几个人又客套了几句,董嬷嬷跟着纪婉儿回家去了。
纪婉儿放下东西,就拿着包子去了书房。
她先敲了敲门,又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我跟云霜子安在外头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她没忘了他,萧清明很开心,抿了抿唇,道:“多谢娘子。”
送完包子,纪婉儿就出去了。
出去时,她娘已经去了她的房间,她轻轻呼出来一口气,推开门,进去了。
“娘,您喝水吗,我去给您烧些水。”
董嬷嬷把视线从墙角的凉席上收回来了,看了女儿一眼,道:“不用麻烦了。”基本上,该知道的情况她都已经看明白了。
“你怎么想到去镇上卖吃食了?”董嬷嬷没再拐弯直接问道。
这种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纪婉儿也挺喜欢的,她如实回答:“手里没钱了,就想着去赚点儿钱花。”
这却不是董嬷嬷想知道的答案。以前女儿没钱了,会找她要。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女儿,当时女儿就是闹着跟她要钱,不依不饶的。她狠狠地骂了女儿一顿,把她从家里撵了出去。
这还是在跟她置气啊。
“你还在怪娘?”董嬷嬷柔声问。
纪婉儿看了董嬷嬷一眼,道:“没有。”
说完,看着董嬷嬷那双仿佛要将她看透的眼睛,纪婉儿缓缓道:“上回从家里离开后,女儿的确是怪过母亲的,怪母亲太狠心,怪母亲把女儿嫁给一个不知冷热只知道读书的穷光蛋。”
这些话一说出来,纪婉儿现董嬷嬷眼中少了探究之色,多了几分心疼。
“怪娘,都怪娘……”
见状,纪婉儿又继续说道:“后来么……恐怕我那些不好的事情娘也是知道的,那日我瞧着平日里对我嘘寒问暖的人竟然也这般对旁人,心里就难受极了。”
虽然女儿没明说,董嬷嬷却明白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娘早就说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跟他断了来往。”
从前女儿没出嫁前还好,她管得严,女儿没跟哪个男子有过逾矩之举。可自从女儿出嫁了,反倒是越不老实。
纪婉儿垂眸,点头:“嗯,女儿已经断了。”
董嬷嬷见女儿这般,叹了叹气。她刚刚还觉得女儿陌生,这会儿瞧着女儿跟她推心置腹的模样,哪里还陌生。
“你是不是把钱都花他身上了,手头才没钱了?”
纪婉儿抿了抿唇点头。
“哎,罢了罢了,钱财就是身外之物,花了就花了吧,咱们就当做是花钱买个教训。你以后莫要再搭理他了,也别跟他要钱,听到没?”
“嗯,要过了,他没给。”
董嬷嬷心想,她就知道!她生的女儿她知道,性子泼辣,最是吃不了亏,就是有时候太过单纯,容易被人骗。
“你个傻丫头,别要了,这种事情本就是女子吃亏,传出去也会坏了你的名声。”
“知道了,娘,我不要了。”纪婉儿道。
“你也别去镇上卖豆腐脑了,娘手头还有些钱,你缺钱娘给你。”董嬷嬷接着道。
虽说家里比不得早些年在京城的时候,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些年刚回来时,她就用身上仅存的一些值钱物件儿在县城买过门面,还买过不少地,她卖过一些绣活儿。在乡下花销小,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钱。
当然了,她深刻懂得财不露富的道理,这门面的事儿除了他们夫妻二人,没人知晓。村里人顶多知晓他们家多了那么几亩地。
纪婉儿道:“娘,我想去。”
董嬷嬷道:“卖吃食太累了,你个妇人,太辛苦。等清明考中秀才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纪婉儿看着董嬷嬷的眼睛,道:“娘,经过之前的事情,女儿觉得,女人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依附于娘家或者丈夫,都不是长久之计。”
看着董嬷嬷眼中的惊讶之色,纪婉儿接着道:“这不就是之前柳姨娘活着的时候常常教导姑娘的话吗?”
柳姨娘,是女主的亲娘。她口中的姑娘,自然就是女主。据书中描写,柳姨娘常常教导女儿要独立。纪婉儿压根儿不记得柳姨娘说过什么话,但她觉得类似的话柳姨娘肯定说过。
“以前女儿小,一直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何意。现在自己过日子了,处处碰壁,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所以,娘,豆腐脑女儿还想接着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