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乔对他的反应熟视无睹,无力地靠在那里,垂着眼。
像是易碎的瓷器,又像是行将枯萎的花。
震惊与愤怒过后,身上似是被钝刀划过,裴承思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痛楚。
这钝痛让他被冲昏的头脑稍稍冷静些,快步上前,将云乔从地上抱了起来。
才直起身,裴承思便不由得晃了晃神。
太轻了,也不知清和宫的奴才们是怎么伺候的,竟将人养成这样。
手上不可避免地沾染血迹,浓重的血腥气袭来,冲散了云乔身上那惯用的熏香,也无比真切地提醒着裴承思,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这本该是他的嫡子或嫡女。
他视云乔为妻,无论好也罢恼也罢,这点从未动摇过。若早知她有孕,必然会悉心照拂,将所有能给的荣宠都给孩子。
早前争吵时,他甚至想过,等有了孩子,两人的关系兴许能渐渐缓和……
可怎么也没料到,云乔知晓自己有孕后,非但未曾想过邀宠,甚至压根没想过知会他这个夫君。而是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一点余地都不肯留。
裴承思垂眼看着她虚弱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震惊多些,还是茫然更多些。
“阿乔,你就……当真这般恨我吗?”
他知道云乔心中有怨,但从未想过,她会恨自己到这般地步。
云乔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仰头看着裴承思难看至极的脸色,无声地笑了笑:“恨么?谈不上……”
裴承思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云乔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和你再有一丁点的牵扯罢了。”
所以才会这样,毫不留情地舍去带着他血脉的孩子。哪怕会伤及自身,也在所不惜。
裴承思呼吸一滞。
相处这么些年,他体会过云乔的温柔,也知晓她的坚韧,但从没见识过她这样近乎狠厉的决绝。
以至于,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云乔目光愈涣散,呼吸微弱,他有些慌乱地攥住了云乔的手腕,倒像是怕她会凭空消失一样。
略过方才那大不敬的言辞,裴承思低声道:“太医马上就会过来,为你诊治,调理身子……”
见他直到这时还想着回避,云乔不由得嗤笑了声,后又叹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权势与岁月将她曾经爱慕过的书生变得面目全非,思及旧事,真真恍如隔世。
若早知有这么一日,她绝不会入京。
哪怕是当他死了,也远远好过今日。
裴承思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