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内侍的相貌,与晏廷的确有些相仿,但并没到十分相近的地步,反而是通身那内敛隐忍的气质更像些。
兴许是心心念着旧时光景的缘故,云乔每每见着他,总会有些恍惚。
“奴才幸不辱命,带来了您要的东西。”
云乔的目光落在那漆黑的小吊壶上,微微颔,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怀玉。”内侍恭恭敬敬道。
“你先前说,想让本宫为你报仇……”云乔俯身,亲自拿起那吊壶,信手放在了一旁,“来说说吧,你的仇人是谁?又是因何结仇的?”
怀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沉声讲起旧事来。
云乔垂眼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听着。
据怀玉所说,他原生在京中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父亲素爱收集金石拓片等物。原本一家子过得其乐融融,却被内侍监的掌事太监给盯上,夺财物不成,竟使了歹毒手段陷害。
先帝那时,因韦贵妃的缘故,内侍监势大,官员们尚要避让三分,寻常百姓就更无可能与之相争。
到头来,楚家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怀玉则以戴罪之身受刑入宫……
云乔若有所思道:“当年害了你家那掌事太监,是谁?”
怀玉伏身磕了个头,一字一句道:“正是如今内给事之一,陈吉。”
这个名字云乔倒是印象,年前操办宫宴之时,曾见他来回过话。
陈吉看起来上了些年纪,鬓斑白,做事颇有条理,只看他那模样的话,压根想不到曾做过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
“本宫可以着人去查,若真有此事,会还你家一个公道。可若是查出你有半句虚言……”
怀玉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毫不犹豫道:“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奴才不得好死。”
云乔点点头,向着一旁的年嬷嬷道:“拿着本宫的令牌,叫内侍监掌事去查此事。”
年嬷嬷知晓她今日心气不顺,并没犹豫,立时依言照办去了。
等她离开后,云乔将宫人们远远遣了出去,厉声吩咐道:“未得本宫允准,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绝不轻饶。”
她视线落在怀玉身上,原本想将他一并赶出去,可触及那似曾相识的侧脸后,终归还是将人给留下了。
“你坐到那边去,不要出声,也不要动弹。”云乔支使他。
怀玉虽不明所以,但并没违逆她的意思,在窗边坐下,随后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想看看云乔还有什么吩咐。
“不要看我。”云乔又吩咐了句。
怀玉随即偏过头去,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微微跳动的烛火将他的侧颜映在窗上,云乔托腮看了许久,将那吊壶之中温热的药倒在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