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有片刻的空白,看起来茫然无措,透着股可怜,再没方才端坐在正位上时,高高在上的气质。
赵雁菱心满意足。
“是……什么时候的事?”云乔茫然地问了句,搜肠刮肚地想了会儿,将从前那些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拼凑到一处,生出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答案来。
是除夕夜。
那夜她为了芊芊的事情牵肠挂肚,惹得裴承思不悦,拂袖而去。年嬷嬷曾去请过,却并没将人给请回来。
第二日,太后破天荒地罚她跪了好一会儿,暗示她向裴承思服软。
她依言照办,裴承思立时下了台阶,说,“我亦有不足之处”。
再后来,两人维系着表面的平和,相处过一段时日,直至清明前,裴承思莫名骤然出宫。
云乔那时还曾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总算明白过来,他那是出宫去看虞冉的。
应当是得知了她有孕的消息。
也正因此,才有了后来册妃之事。
不是什么朝臣催促、逼迫,而是他想要给虞冉、给将来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罢了。
可虞冉是定过亲、嫁过人的,哪怕未曾有夫妻之实,也不宜以再嫁之身入宫。所以裴承思费心安排,就像当初将她记在陈家一样,为虞冉换了个身份。
为免太过惹眼,也为了堵朝臣的嘴,这才添了赵雁菱她们一道入宫。
桩桩件件串起来后,原本的诸多疑惑都有了解释。
这件事能办成,知情者不在少数,可她却像是个傻子一样,从头到尾被蒙在鼓中。
像是坠入寒冬腊月的冰窟,云乔只觉着通体寒,想起那寒风呼啸除夕夜来,又透着股恶心,掩唇干呕起来。
赵雁菱设身处地想了想,倒是能理解云乔这反应,既幸灾乐祸,又有些怜悯。
诚然她看不上云乔的出身,但更看不上虞冉的做派。
说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能做出媚上的事情来,到头来大着肚子入宫……还叫她们这些清清白白的当遮掩。
哪怕近来自家与虞家关系尚可,她依旧觉着不齿。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栖霞殿看看,时至今日,想来多少也显怀了。”赵雁菱幽幽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会儿云乔失魂落魄的模样,施施然起身道,“臣妾宫中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云乔没理会她,重重地咬着指节,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反胃的感觉,垂眼一看,已经渗出血来。
年嬷嬷进殿来回话,见着她这狼狈的模样,连忙上前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淑妃方才冲撞了您?”
云乔动了动唇,却没能说出话。
她缓了会儿,扶着年嬷嬷站起身,低声道:“帮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