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说变就变。刚进十一月上旬,渭水平原为证明进入仲冬,竟连续下了四场雪。最后一场雪是在冬至前二天下的,下到冬至后二天,仍没停的意思。公孙鞅的坐车,行驰在通往垦荒北区的道上。御手根本就看不清哪是道哪不是道。全凭马的灵牲摸着前进。虽然这座车是辆四马蓬车,可出栎阳两天了,一百三十里地还是没走到。公孙鞅刚想问一下情况,车一歪,陷进了坑里。无论车夫、军士、马匹怎么努力,车就陷在坑里,怎么也上不了道。随车的白虎,看了看飞扬的大雪后,劝道:“算了吧!这鬼天气是走不了啰!”公孙鞅心急,叹道:“白将军!正因这鬼天气,我才放心不下敖豹啊!他已一十五天没有简报来了。粟、薪、衣够不够?冻病了多少人?二十天前就令他回来!可他非要完成六万亩不可。他呀,一干就拚命。不看看去咋放的下心啊!”“左庶长你决心要去,也好。干脆,我陪你走去好了。”白虎也想着敖豹,就提出建议。公孙鞅看了看天气,果断的同意:“那,我就陪将军一起走走?”两人和他们的军士,冒着大雪,向北区踏雪前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方才看见风雪中飘扬的帅旗。众人大喜!顿时加快度,直奔中军大营。等他们来到了中军,室内却空无一人。外连个守门的也没有找见。两人纳闷,担心敖豹这里出了嘛事?还是白虎冷静,忙令军士四处去找!自个儿拉着公孙鞅进屋避雪。敖豹楞在雪地上,手上的铁锄竟忘了放下。要不是卫鞅的贴身军士站在面前,他根本就不相信恩师和白大将军,竟会来这?他提着铁锄,丢下军士,飞奔大营。跑到大营军帐屋后,推门一看:屋内真得坐着他的恩师和白大将军。他手一松,哇地一声,哭着扑了过去!将迎面站起来的公孙鞅,抱住大哭。白虎把冷凛的寒风关在门外后,走来捶了敖豹一拳,方把敖豹捶的不再哭了。敖豹仍挂着泪水,对白虎行了个军礼。白虎一把拉过敖豹,硬着心肠责道:“好你个敖豹,我与左庶长还以为你是个硬汉,没想到竟是哭蛋一个。自古英雄流血不流泪?亏你还是个军帅。”敖豹一愣,脸羞的通红,用袖一擦泪水,立正答道:“是!大将军。职流血不流泪!”
“这就对了嘛!”公孙鞅痛爱的一把将敖豹拉到火炕旁坐下,心疼的抚摸着敖豹这双裂满血口、老茧与血泡交叠着的手掌。“凭这双手,你就别说啦。你这个垦军军帅做的不错!我令你下令全军休息四十天!全军回栎阳歇歇,来年好春播、春收。”
“不。老师!我只要十天,十天就能完成六万亩了。”敖豹不肯。白虎呵呵一笑:“你是钢铸的敖豹,手都不成形了,脸也冻肿了。你且如此,别人就更惨啰!豹帅啊,爱兵如子,兵才为将拼命。在往年,若下雪,秦人是连门都不出的,可你还要垦荒。强弓之弩做不得。给我鸣金收队!由我来说歇歇的事。”“是!”敖豹领命,跑出屋子。屋外响起了铜锣声,紧接又响起了鼓声。老天爷也似乎被这些秦人感动!不等六千英雄站好,飞雪、寒风全停。西斜的太阳,竟从层云中露出点小脸儿来。卫鞅、白虎在卫队的簇拥下,走上土台,站在帅旗下。卫鞅面对着黑黑一片衣衫不整的城民,亮开激动的嗓子:“城民们!勇士的称号是你们的。主公特令我,左庶长鞅与大将军虎,前来褒扬你们!”台上,战鼓震响。台下,呼声如潮。鼓止、潮落。公孙鞅已走到台下,找到一位贵族,并将他拉到台上,举着他的手:“这是个贵族。他为了自己能和祖宗一样光荣!为了强秦!自愿放弃舒服的生活,来到了垦荒北区,在冰天雪地里垦荒。看他的脸!他的手!他跟你们黔一样,脸肿、手裂、脚破。他和所有台下的百名贵族,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先!没有忘记身上流着高贵的血!没有忘记祖先的江山是拿命换来的,也要用自己的命来保!你们,无论是贵族、黔,从今天起,就是大秦的功臣。请大将军宣布命令。”白虎在欢呼声中走到台前,手指着众人:“下面站的,什长以上的军吏,大多都是跟我白虎征战过的勇士。今天,你们又为军队增了光!还给军队带出来了这一大批勇士。这批勇士就是你们,垦荒的城民们!(台下欢呼!)我将把你们编入军队。让你们跟着我的军旗,用剑来拚出个强大秦国!(欢呼声响得他好一会才开口)现在,我命令你们:放假四十天,每人赏金二两,都跟老子回栎阳!”什么话也讲不成了。欢呼声把天都掀翻了。五个多月,日复一日垦荒、垦荒!早忘了什么是栎阳?什么是家人?什么是热炕?敖豹是知道这种心情的,拿起鼓槌一通乱擂,好不容易才将欢呼声平息。他扔掉鼓槌,走到台前,脸色严峻的说道:“各部听着!回城后要爱惜自己流血流汗拚来的名誉。各部将列队进城,不得乱七八糟!今天好好困觉!明早各队百夫长到旅帅那里领取赏金。四十天后,各部统统在此集合,点名!解散!”等回到军帅大营。敖豹就遗憾的说道:“六七八三个月,我军一天人平可开荒三分,公开十六万两千亩。进入白露,种完所开荒之田的冬小麦后,从九月十九到昨天十一月初十,这五十一天,人平开荒不到两分,仅开了五万三千亩,我想开到六万,是不成了哦。”
白虎哈哈大笑:“小子,知足吧!你六千人今年就开了二十一万五千亩,可以啦。明年老子将你一军,扩到一万二千人,调到元里,守城开荒。够你忙的。走!跟老子回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