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年,是两个倒霉鬼最落魄、最倒霉的年份。一个是没落贵族的落魄公子,空有贵族头衔,独自坚持着自己的孤傲,导致妻离子散、身无分文的在魏国,这个天下最繁华的都城里,苦苦挣扎。另一个倒霉鬼,就是在楚国当人质的秦国太子嬴渠梁。
就在这年的仲夏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恶晒着楚国郢都南郊的楚国祖庙。肃穆的祖庙在毒日下,人、鸟尽绝,只有庙堂里的香烟,还在尽职在大堂里缭绕。一条单薄的人影,就在这时滑进无人看守的庙堂,直奔庙堂大厅里的供案。供案傍。两名庙堂里的执事,歪依着案脚睡在案下,流着梦涎漫游梦乡。供案上。烟熏下,竟有几只苍蝇,不知疲倦的在生熟供品上爬上爬下。一只肮脏的手伸了过来,在供品上停住,惊飞了勤劳的苍蝇。这只手悬在供品上,好一阵颤抖之后,才果决的抓住供品,将一个楚国祖宗享受的馒头拿起。手的果敢带来手的主人果敢。手的主人全忘了他在庙堂,还忘了庙堂是有人看守的这个严酷的事实。不是手的主人忘了,而是手的主人,此时只有一个意念:吃。牙齿与供品的搏击声也随这个意念,响在了这个肃穆的庙堂大厅里。咯——吱——。这庙堂的侧门被一个人推开。推门的巨大声响,犹如旱天的炸雷,将正在供案上偷吃供品的人从供案上轰了下来,一掉又砸在睡在案脚的一个执事身上。唉呀——!啊——!鬼——人——被砸醒的执事连声的惊叫,又惊醒另外一个执事。这个执事跳起来一看:哪里是鬼,眼前明明是一个单薄肮脏的子。这子身上又滚出一颗供果,这名执事就马上尽职的扑了上去,边扑边喊:“贼——呀——!贼——呀!”两个刚从梦中惊醒的执事,哪能抓住这如惊弓之鸟的偷儿。惊吓的偷儿虽没有被执事抓住,可也是慌不择路,只顾抱头窜逃。偷儿的窜逃,将刚进门的那个瘦削的人,仰面撞倒在地。偷儿又绊倒在他的身上而扑倒。倒在地下的那个人顺手一抓,两手就把偷儿牢牢的抓住。
赶来的两位执事,于是就跟拎鸡似的捉住了那个偷儿。在两个执事手中乱蹬乱弹的偷儿,竟惹恼了两个执事。两个执事把偷儿往地下一按,拳脚相加的就痛打起偷儿来。如杀猪般嚎叫的偷儿,突然听见一声暴喝:“住手!”顿觉已麻木的身上一阵轻松。为什么打他?关你何事?为——什——么——打——他——?关——你——……他、他偷供品。放下他!不行。放——下——他!!放、放……“不准放!”侧门外突然进来一群人。领头是一个人,用冰冷的声音,制止了正要松开偷儿的两个执事。“庙祝!……”放下偷儿的那个声音原来是被偷儿撞倒在地的那个瘦高个,此时对领头的庙祝略略了下头。“为什么要放一个贼?而且还是偷祖庙供品的贼。”庙祝阴冷的盯着瘦高个质问。瘦高个并不惧庙祝,竟向他走近一步:“他是个孩子,看模样不到十四岁。他不知道这是祖庙,也不知道供品不能吃。他是因为饿和又没有人制止他,他才在饥饿的*迫下,忍不住才吃了供品的,所以,你不能打他,而要放了他。”庙祝冷哼一声:“知道庙规吗?”瘦高个抿着嘴答道:“知道。”庙祝眼睛一瞪:“哪你凭什么要管?”瘦高个瞪眼回到:“凭理。”庙祝嘎嘎冷笑着,睥睨的问道:“你配这个理字?”瘦高个昂然一笑:“当然——配。我是秦国太子!是派往贵国的使臣。”庙祝指着这瘦高个,突然哈哈的大笑:“秦国太子?住楚使臣?我好怕怕哦!我呸!秦国算国吗?蛮荒之地的野人之国也配称太……”瘦高个大怒,暴喝:“住口!不许你侮辱朕的秦国!”庙祝狂怒的一跳,声音更大的喊道:“你跟朕住口!你清楚?你只不过是弱秦送到我们大楚的一个人质?只不过是朕手下一个苦力?你竟敢撞庙祝,破坏庙规?好,朕就成全你这个野人国的太子。来人啦!放了偷儿,抓住这个妄称朕的苦力,给朕痛打这个目无庙规、上司的臭人质!听着,打后给朕扔在庙外暴晒三日!哼,朕是你称呼的吗?”庙祝愤愤完,昂然而去。只留下庙内众人,痛打秦太子的棍棒声……毒日隐去。冷月悬空。祖庙空旷的广场上,一具人体僵卧在中央。冷月下的人体,被夜风吹着、吹着,蠕动了一下后,又僵硬不动了。从场边的树林里,一条瘦的人影嗖地窜出,串到广场中,来到在人体旁蹲下后,摸了摸这人体的鼻息后,才拖起人体,离开广场,吃力的往树林中拖去。林中。着瘦的人,喘着粗气,浑身大汗的将人体放在棵树下后,用一根树枝撬开这拖来的人的嘴,将一碗浊黄色的人尿,慢慢的灌了进去。
这被拖来的人的喉结,随着尿液的灌入,竟慢慢的开始蠕动,在瘦的人的灌尿之中,竟越来越有节奏。瘦的人那脏脏的脸上,跟着就绽开了笑容,边笑边唠叨:“行,再动一下,再动一下嘛!动,动的好!行。喝了一碗了,再来一碗!妈耶!好大个肚子,喝了二碗了还在动。行,老子再到茅坑里拎一罐来。老子不相信,你能把祖庙的茅坑喝干?”等瘦子拎着罐尿回来时,僵体已不是僵体了,已经自个儿爬起来靠在树干上喘着气,一见尿罐又要喝。瘦子笑嘻嘻的把尿罐对着他的嘴,端着尿罐让这人喝个够。
这人咕咕的喝了一半后,就把尿罐推开:“你给我喝的是嘛?”
“尿啊!”瘦子笑嘻嘻的。“呸!呸呸!呸!”这人皱着眉,苦着脸,连连吐着。“不用呸,我的太子!这是治伤的灵丹妙药耶!”瘦子嘻嘻哈哈的道。“你是那个偷儿?你救了我?”被瘦子救的人问道。“嘿!我叫景监。是郢都的乞儿。我有两天找不到吃的,才趁祖庙午睡来……”瘦子很想解释清楚,给自己洗刷洗刷掉偷儿的不光彩的名声。结果被这人抢过话打断。“好了。我晓得。我叫赢渠梁。不要叫我太子。有水吗?这嘴里尿臊气太重了。”“有。来!”这叫景监的乞儿,像变戏法似的,从树后提出罐水来,递给嬴渠梁。嬴渠梁接过水罐,双手捧着,昂着头就喝,欧,咕噜噜噜,咕噜噜噜……卟。“卟!哇——!好了。这臊气!有吃的吗?”“有。太子!给。”景监又变出食物来,递给嬴渠梁。“我是嬴渠梁,不是太子!!”嬴渠梁不高兴的纠正道。“你是太子嘛!……好、好!不叫就不叫。来,我这有师傅给的伤药,敷敷外伤。”景监看秦太子真得火了,马上转弯,陪着笑脸的拿出伤药。
“师傅!?你们乞儿还有师傅?”嬴渠梁好奇的问道。“不是。我家穷。打就把我送进宫做嬖人,是学好了就是楚王最喜欢的人。可学嬖人太苦了。还要先学挨揍。这药是嬖人师傅给的挨揍药。二年前,我实在熬不住了,就偷跑出王宫,做乞儿了。唉!你们秦国有嬖人吗?秦国的国王是不是和我们楚国的国王一样,爱打嬖人?”景监霹雳巴拉的就是一话痨。嬴渠梁赶紧拦住:“我们秦国没有打人的主公,也没有嬖人。”景监突然兴奋的跳了起来,欢快的道:“那就好!嬴渠梁。我跟你到秦国当嬖人去吧?你是太子,迟早是要当秦公的。我虽然熬不住打,可师傅我最灵光,逗乐子、讲笑话的事,我一学就会。我还会跳舞、跳剑舞、带舞什么的。太子……”“我叫渠梁!——”秦太子突然大怒,兀地站了起来,把正在吃着的一块祚肉(祚肉,切成大方块专为祭祠用的熟肉,又称福肉),啪地扔在地上。“叫我渠梁!景监你给我听好:我是秦国送给楚国的人质,是楚国祖庙做粗杂活的苦力。不是什么太子?穷国无太子。什么秦国?在中原六国眼里,根本就没有秦国!只有蛮荒、穷弱、落后的野人部落。”完就啪地一下,摔倒在地,牙关紧闭,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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