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对镇国长公主极是期待,原本凤台琼宴因镇国长公主身体不适一再的延迟,也不晓得何时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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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莫冠杰对身前的莫昕岚说道;“你同周姨娘十余年的情义不易,就算她离去也还是你亲姨母,今日事突然,即便你言行有失当之处,你母亲也会谅解。岚姐儿,我一直同阿九说,你是一个很出色,很孝顺,很懂事的人,别让你爹我在你妹妹面前说大话。”
“……父亲。”莫昕岚犹豫了一会,轻声问道:“您还记得我生母么?”
莫冠杰怔了怔,点头道:“自是记得。”
莫昕岚一双水眸盛满悲伤,欲泣道:“我是不祥之人,不是我,娘亲也不会过世……一定是我亲缘淡薄,天生无福,三哥心里是怪我的,亲娘因我而过世,您又一直我身边。”
“岚姐儿,你生母直到故去前都没后悔生下你,她对我说过,要我好好的照顾于你。”
莫冠杰眸色深谙,仿佛回到当日染血的产房,叹道:“为母则强,你娘拼劲全力才得以保全你,她对你的疼惜,许是比世上寻常的母女情分更重。既是她用性命换了你,便是期望你能过得更好。”
“爹……”
莫昕岚捂脸痛哭失声,这样的话莫冠杰从未说过,为什么放在今日说?
“别哭了。”莫冠杰轻声宽慰:“以后不许说自己是天生无福的人,咏哥儿那里我来教,他同你血脉相连,怎会怪你?在你姐妹中,怕是咏哥儿最疼的就是你。以前你身体弱,我履任的官职又在偏远穷困之地,你外祖父怕你染病受苦,才把你留在京城……以前的事儿,不必再提,以后……在你出阁前,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跟前。”
莫昕岚只是不停的流泪点头,莫冠杰道:“相处久了,你会明白你母亲是个心善的人,和我在诏狱礼说过的,岚姐儿,你多亲近她,于你没有坏处,纵使她有些许偏心,看在为父的份上,就体谅她疼爱阿九的小心思吧。”
“旁得我不敢说,在大事上,你母亲就不会犯糊涂,也不会偏心太过。”
“嗯。”
莫昕岚呜咽的把手臂伸向莫冠杰,虽是迟了许久,莫昕岚还是忍不住环住父亲,莫冠杰身上一震……面带几许无奈,虽是女儿,但莫昕岚已经长大,不好太过亲近,转念一想,他也从未抱过她,轻拂她的后背,“等周姨娘大归后,你生母留下的嫁妆,我会当着辅国公同证人的面全部交给你。”
“嗯。”莫昕岚早晓得莫冠杰不会贪墨亡妻的嫁妆,对此并不意外,抬起水蒙蒙的眸子,恳求道:“我会敬她为母亲,不让您为难,女儿求您一件事,您不要同外祖父生分,好不好?”
莫冠杰沉默不语,莫昕岚略微觉得心凉,父亲固然很重要,可一直疼她,宠她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一般的重要,父亲不是她一个人的慈父,她看得出父亲更疼九妹妹。
“情分自是不会断,可我同你外祖父最大的争端,不在情分,而在大义上。”
大义便是政治立场,也是莫冠杰在朝上的根基。
“我知道因为外祖父得罪当时的翰林院掌院,使得您当年馆选失利,此生入阁无望,也是您最大的挫折。”
二甲第一馆选失败,当时惊呆了很多人的下巴,在帝国科举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世人不会记得翰林院掌院故意刁难,只会记得莫冠杰的失败。
莫昕岚晓得单凭自己一人的力量不一定能保住外祖父一家,她希望得到父亲的支持,“外祖父虽是不说,其实很后悔,很愧对您。否则外祖父也不会容忍您把周姨娘放在京城十年而不闻不问。外祖父和舅舅责罚过您,他们只是太疼我娘,太在意您的仕途,外祖父火连大舅舅都讨不了好处,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外祖父并没把您当做外人。”
“辅国公棍棒加于我身上的事儿,我早就不在意了,如你所说他只是太过关心心疼女儿。”
莫冠杰退开一步,“岚姐儿若想让辅国公一脉富贵长存,最要紧的便是劝他收敛几分,在朝廷上沉默是金,谨防小人暗算,同时……莫要和长公主太过亲近,陛下对长公主的信任,并不会加注在围绕在长公主身边的勋贵身上,长公主心中有帝国,忠于陛下,但凡危害帝国的人或是事儿,长公主许是出手比陛下还要无情。”
西秦帝国从建国到一统天下,可以说陛下和长公主夫妇平分功劳,甚至开山王沐逸的功绩重于神武帝。
莫昕岚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暗自摇头,父亲还是不了解镇国长公主,不了解帝国未来的走势。
“女儿只求您有机会提点外祖父……”
“我说得话也要辅国公肯听才好。”
莫冠杰摇头苦笑,“在辅国公眼里,我永远是寒门学子,不知分寸,目光短浅,不晓得好赖。”
“父亲!”
“岚姐关心辅国公无可厚非,可你是我的女儿,你姓莫。”
莫冠杰的警告让莫昕岚微微一怔,神色凄苦哀婉,莫冠杰随后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会尽力帮衬辅国公。”
左右莫昕岚在后宅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
莫昕岚抹去泪水,誓般的轻声保证:“我也会尽力保全父亲您。”
“什么?”莫冠杰没听清楚,“保全谁?”
莫昕岚笑着摇头,“父亲对女儿的好,女儿会记住一辈子。”也会尽力回报父亲您。
莫冠杰笑道:“你是我女儿,对你好,不是应当的?”
“父亲对去吏部选官可有章程?”莫昕岚主动提起,“即便有皇上的圣旨,在京城何处任职区别是很大的。”
“选官的事,我自有主意。”
“我久居京城,也曾见过皇后娘娘等人。”
莫昕岚真怕莫冠杰一步走错,步步错过,“我听了一则消息,没同任何人说过,吏部侍郎许是要坏事。”
“吏部侍郎?!”
莫冠杰连连摆手,“不行,你太高看为父。”
“为何不行?司马文比父亲也强不到哪去,论官声,论才干远远不如您。”
“司马兄?”
“……”
莫昕岚抿了抿嘴唇,暗自恼恨脱口而出的话,“本来就是,他科举名次也不如您。”
如果能让莫冠杰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成为六部之,莫昕岚觉得父亲不会再责怪外祖父,吏部尚书比寻常的内阁大学士更家显赫,位高权重,足以弥补莫冠杰无法入阁的遗憾。
莫冠杰看了莫昕岚半晌,缓缓的说道:“暂且不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司马兄是我同年,虽是名次不如我,但才干非我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