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下,犹若翠谷清溪般坦澈无比,不愿做任何隐瞒:“我会倾尽我的一生,来呵护宠爱你,但我知道,那个人同样也很爱你,或许,比我更甚。老实说,我可以保证自己待你很好,却不敢保证,能比他做的更好。幼幼,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幼幼凝睇着眼前翩然儒雅的兰袍男子,这个,让她爱了半辈子的人,她因他受伤、因他难过、因他哭泣,她为了他,徘徊在痛楚与绝望之间,她为他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也是执迷不悔,这个人,是她从童年时到少女时最大的心灵寄托。
她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天长地久,不离不弃,无可分割。
蓦然之间,她忍不住痛哭流涕。
孟瑾成没有说话,从袖里掏出交叠整齐的丝帕,近前,默默无言地为她擦拭,眼中是满满的怜惜。
幼幼阖上双眸,那纤细而浓密睫毛,好似牵缠在蛛网中的蝴蝶翅膀,颤抖得楚楚可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控制不住,使劲抽噎,吸溜着鼻子,哭得越厉害。
孟瑾成终于告诉她,他心上有她,她终于等到了自己苦苦久盼的话,可是真奇怪,除了惊讶,她居然没有喜出望外,居然没有半点的激动愉悦,似乎只是平平静静地接受了,她忽然觉得,哪怕孟瑾成现在告诉她,他喜欢乔素儿,一辈子都只喜欢乔素儿,她也不会有任何失望难过的感觉了……
她又缓缓睁开眼,眼前人的身影在模糊的视线隐约化成另一道容色隽美的男子,对她宠溺爱护,对她百依百顺,哄她笑逗她乐,把她当成他的掌中宝。而她呢?对他气过、怨过、恨过、愧过……最后换来的,是深深的记住。
她在这一刹那明白了,瑾成哥哥,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可望不可即,而容欢是她身上的刺青——痛过后的刻骨铭心。
原来,她是爱容欢的,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爱上了!
因为在乎,所以容欢要她离开,她会那么痛苦!因为不在乎,所以孟瑾成的表白,她会毫无感觉。
“瑾成哥哥……我、我……”她终于不再彷徨,终于弄清自己的心意,一时间破涕为笑,脸上焕出激动兴奋的光彩来。
孟瑾成问:“幼幼,你想好了吗。”
“嗯!”她用力点点头,昂与他坦然对视,“瑾成哥哥,对……”然而话音未完,她就被孟瑾成牢牢纳入怀中。
“不必说了……”孟瑾成力道之紧,恨不得将她揉入胸腔之内,融成自身血肉,但念头闪纵即逝,不过片刻功夫,又是松缓开双臂,告诉她,“你去找他吧。”
在她睁眼刹那,看到那一澈若星的明灿光芒,他就知道了,他终究还是错过了,纵使心痛如绞,但他说过,他尊重她的选择,毕竟那是她的幸福。
“瑾成哥哥。”幼幼一惊,很快看向他,孟瑾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今后,咱们有缘自会相见。”
想到即将与他分离,幼幼一攥手,不禁伤感起来。
孟瑾成疼爱地摸摸她的脑袋瓜,声音恍若流淌过桥畔的月色,平缓而温润:“走吧,这次走了,就不要回头,否则我会后悔。”
幼幼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在他的催促下,幼幼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与他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回头,又或者说,有好几次,她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最终,选择了一去不回。
不知过去多久,她顿住脚步,仰头望向天空,阳光晶莹刺目,在这层光照下,她的眼睛却熠熠亮,她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孟瑾成面前哭泣,或许,这就是告别吧,对曾经的眷恋。
思及容欢,她心头一跳,开始前所未有的焦急起来,提着裙裾,飞快奔出密林,等她赶回队伍时,绿阑显得大吃一惊,但不知为何,却是露出欢喜的笑容。
幼幼吩咐一行车队折返亲王府,一路上,她绞着帕子,不时揭帘探头张望,真恨不得一下子飞回亲王府才好。
窗外的风吹进来,虽值微凉秋季,拂到脸上,幼幼却只感到火烧火燎,大概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急切激动过,她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容欢,然后她要告诉他,她真正的心意,告诉他,她是在乎他的!当然,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只是这会儿她脑子太乱,理不出个顺序来,不过没关系,只要见着他,见着他,她就安心了!
终于回到亲王府,一下马车,幼幼就不顾形象地冲进大门,姜总管闻讯急匆匆赶上前,见果然是瑜王妃回来了,惊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讲话都打起磕巴:“王、王妃您怎么……”
幼幼也不看他,一边往品墨斋的方向赶,一边着急地问:“王爷呢?王爷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