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官方公布了小机器人被肢解罹难的照片和消息,幼儿园和小学里只听得到孩子呜哇呜哇的哭闹声,到了没办法正常上课的地步。
小孩们依然紧紧抱着小机器人的玩偶,牵着看护小机器人的手,不曾丢弃,哭得伤心,“鹿鹿是好朋友,鹿鹿不是妖怪,鹿鹿是人。”
“鹿鹿是好妖怪,不要鹿鹿死,把鹿鹿还给我们。”
他们去德和广场,看小机器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带着他们最喜欢的玩具,最喜欢的零食,和动物们站在一起,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舆情一天一个样,机管局、国安、外交部、生科院、研保院都了小机器人罹难的官文,带小机器人被肢解的图片。
以及小机器人被诱骗肢解的来龙去脉,秦浩、丁星韦、林恩科几人的判决书。
舆情一天一个样,不到一个月,那家被火烧过的家纺店,已经被众筹改建成了纪念堂,里面放着和小机器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模型,还有照片,画册。
小机器人的躯壳和淡千山葬在一起,秦放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看后头排成长龙的悼念队伍,心中怅然,无论如何缅怀,淡教授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了,无论如何伤感,鹿鹿都回不来了。
淡教授的意识体曾经离开过生命体,为了找到抢救淡教授的办法,病房里的摄像头上安装了ag镜片,捕捉到了小机器人意识体飞进病房的画面,它望着病床上的淡千山,泪眼汪汪,消散前问,“会有一个地方,真正喜欢鹿鹿吗?”
而后握住淡教授的手,一点点散开,直至彻底消亡。
身后是饮泣声。
秦放将小蛋壳搁在墓碑旁的存储箱里,除了小蛋壳,还有它惯常装在书包里的字条和照片,朝墓碑上眼睛弯成圆眼睛,可爱的小机器人重重摆手,抱起墓碑前的小狗狗,离开了。
清澈的溪水蜿蜒而下,出潺潺的轻响,清晨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在草地上落下斑驳的光晕,昨夜小雨在芭蕉叶上留下晶莹的露珠,小青蛙轻呱了一声,伸直后腿,往前一跃,那芭蕉叶晃动,露珠滴落,叮咚一声,砸在地面的石块上,石块下的蚂蚁探出头往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森林里重恢复了宁静。
“啊呀——”
大树舒展着枝叶,伸着懒腰同太阳公公打招呼,却啊呀一声,整个半边枝叶扑簌簌落下来,随着piu地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上,压在石块上又弹跳开,往前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压扁了两丛麦冬青,两丛瓜叶菊,一丛虞美人才停下来。
“谁,谁!谁压到我了。”
“谁,谁走路这么重,实在该减肥了,快把我扶起来!”
蚂蚁立着两只前脚,夸张地往前看,又往后撤,“谁把我兄弟压死了,啊,我的好兄弟,这回你又没娶上媳妇就死了,啊,我的好兄弟……”
大树是颗雪松,两百岁了,一米多粗,折损些枝叶并不打紧,缓缓低头看地上雪白的东西,它浑身雪白,有方方的脑袋,胖乎乎的身体,短短的手,腿。
“它睡着了吗,它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它跟前几天来过的豪猪一样,会打呼,肯定是睡着了,有可能是飞累了,就掉下来了。”
“它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为什么是透明的。”
“我听爷爷说,心愿是透明的。”风吹过,雪松上黄的树叶扑簌簌落下来,“是照片,照片上是个英俊的人类,背着的是一个小书包,它原来应该是和人类一起生活的。”
芭蕉叶随风轻轻晃了晃枝叶,“它应该是迷路了,我想跟它说话,等下它醒来,请让我第一个和它说话。”
“那现在先让它睡觉吧,我们不要打扰它。”
大家就安静下来,伸展枝叶,吸收阳光和土地的养分。
天上噼啪落下雨来,呼呼睡着的小胖还没有醒来,芭蕉叶够着枝叶想给它遮雨,够不着,动了动身体,小螳螂爬下来,跑到外面的草地上,螳螂拳捶了好几下地洞,“小熊崽,快来帮忙。”
地洞里钻出了一只小袋熊,前肢把螳螂抓起甩到背上,跑过去,咬断芭蕉叶的枝丫,把咬下来的芭蕉叶拖到干净的石块上,要去搬运草地上的小胖,搬不动,“好重,好重。”
它只好去请邻居大象来帮忙,大象煽动着耳朵,长鼻子卷着白小胖,卷起来,轻轻放到芭蕉叶上,小袋熊又咬下一块芭蕉叶,拽着给它盖上,“这样雨就淋不到它了。”
芭蕉叶用剩余的芭蕉果招待大象和小袋熊,“那我也先睡一下,等下它醒来,螳螂一你再叫醒我。”
雨声噼里啪啦,豆子大的雨点隔着芭蕉叶打在身上,小机器人睁开眼睛,趴了一会儿,一下坐起来,睁大眼睛四处看,又看见了透明的书包袋子,还有手上的照片,重坐下来,看水火爸爸的照片变成透明的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水火爸爸去世了。
水火爸爸!
水火爸爸在哪里,鹿鹿也去世了,鹿鹿为什么在这里!
小机器人站起来,四处跑着看,没找到水火爸爸,哇地一声哭出来,鹿鹿要水火爸爸!
“哇——”
“哇——怎么办怎么办,它哭了!”
小机器人睁大了蓝眼睛,跑着四处看,一时间忘记了哭,它刚才好像听到说话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