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澜观察过,沈觅出于礼仪,偶尔要对人笑一笑,那笑却是能让他看出来的敷衍。唇角往上扬一扬,眼睛弯一弯,可眼神始终冷淡,仿佛站在远处隔岸观火,与众人泾渭分明。
要说越棠的笑是天衣无缝,沈觅的笑就是将虚假挂在了脸上。
可是……
顾微澜看着少女的面容,从眉梢到唇角,就连这样敷衍的笑,也漂亮极了。
沈觅问完最后一人,顾微澜适时又递上一杯茶,轻声问道:“清晏,你就算查出来,也没什么用的。”
“想将此事压下去,对你来说不过是几句话就能做到的事。至于为小棠正名,殿下觉得,他会在乎吗?书院中对他的辱骂太多了,小棠理会过吗?因为小棠留在殿下身边,当着他的面说他是禁。脔的人比比皆是,他从没生气过。”
“因为小棠根本不在意。”
“对他好,对他不好,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感动、憎恨,他都不会有。小棠曾亲口对我说过,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殿下不要奢望他会有触动,殿下随便去分出一点好,就足以让别人为殿下五体投地。”
顾微澜看着她,眼波温柔,如潺潺流水,温雅又动人。
“我不是没想过拉他一把,可是拉不上来的。”
沈觅听着顾微澜的话,将推测得来的结果交给一旁的总捕头看了一眼。
捕头尊敬又赞叹地看完,双手递还回去。
“殿下查得没有错处。”
顾微澜在一旁等着沈觅的回应。
沈觅理了一遍手下的宣纸,淡淡道:“巳时一刻,小棠出门去找柳含章。应该是在楼梯口停下,徐岁在去找我的路上,徐年去找柳含章,在这里遇见了薛二和段英。”
“巳时二刻,小棠封住薛二、段英的穴位,点晕了看守的门童,将人关进酒窖。”
沈觅让人将琉璃挂件全部摘下,道:“纵火的不是他,内厚外薄的透明琉璃可以聚光,正午的阳光直射过来,足以引燃酒窖。”
“巳时三刻,宋乡绅之子派人找薛二段英报私仇,铁棍敲击了他们头颅致死,随后落锁封门。仵作检查,两个人鼻腔没有吸入异物,是在死后才被火灼烧。”
“同时,小棠离开千金楼。”
“杀人的不是越棠。”
沈觅一项项说完。
顾微澜一句一句听了,赞了句:“殿下很聪明。”
沈觅压了压被割伤的手指,淡淡道:“越棠在不在乎,是他的事,查不查这真相,是我的事。”
“别人不能误解他,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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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棠换上徐年给他送来的整洁衣服,面无表情地将衣带系好。
徐年道:“公子放心,殿下在亲自查了,不会有人能诬赖公子的。”
越棠“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徐年见越棠还是没有变化的神情,皱紧了眉,有些不解,站在原地讷讷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退出了房间。
人走后,越棠将手搭在眼睛上,向后靠着椅背,慢慢呼出一口气。
父亲、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