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儿低头看着脚尖儿,不好意思说话,这几日听庄主老爷说话,总是那么有道理,自己也用心记下了几个词语,想不到今天刚想在哥哥前卖弄一下,就被人家抓个正着,心里这个羞啊,倒把自己晚不晚回去的事情忘光了,也忘了揣测庄主老爷怎么会来自己家里。
“老爷是来叫竹儿的?”大牛说完也现问的是废话,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吗?就算离不开竹儿,派个下人来唤就是,怎么会亲自登门。
武植看看低着头的竹儿却没穿做的衣服,还是那满身补丁的布衣,摇了摇头,笑道:“今日空闲,到处走走,顺便看看咱庄子的第一力士。”
大牛憨厚笑了几声,才觉得不对,庄子里别人夸自己自可以和他们吹牛打,可对方是庄主老爷啊,小沙丘一战宰了老多辽狗的英雄啊。急忙道:“老爷您可别这么说,大牛就是有把傻力气,和老爷比起来大牛……大牛屁都不算……”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憋出句粗口。
武植莞尔,倒想起了以前和兄弟们满口粗口的生活,可惜现在自己的身份却再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言语,叹口气,转向竹儿道:“竹儿是不欢迎你家老爷吗?怎么把老爷晾在这里?”
竹儿急忙道:“不是的,竹儿不敢,就是……就是……”又看到武植盯着自己的衣服,心里一慌,老爷不会怪自己没穿武家作的衣服吧?
这些天竹儿总是在武家大院开饭前抓空跑回家看看哥哥,陪哥哥吃饭,一些以前的姐妹知道后,也喜欢这个时间来找她玩儿,个个对她羡慕的不得了,竹儿怕这些昔日的姐妹和自己疏远,回家前总是会换上以前的衣服,等回到武家大院再换回来。
今天庄子里来了卖布的货郎,春花姐拉着自己去看热闹,自从“地户”们被赶走后,春花姐来自己家很勤,竹儿又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何况哥哥看样子对她也颇有好感。对这个未来的大嫂竹儿也执拗不得,却不想那花布价钱甚贵,春花和货郎讨价还价间就耽搁了时辰,最后花布也没买成,自己也回来的迟了。
本来因为误了时辰就有些忐忑,又见武植盯自己衣服看个不停,竹儿一双手捻着衣角,低头不敢说话。武植只是奇怪她为什么有衣服不穿,非穿着这一身补丁的衣服,难道这衣服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老爷,今天的事情不怪竹儿儿,都是我这做哥哥的不好……”大牛看武植一个劲儿盯着妹妹看,以为他在怪妹妹回去迟了,正待帮竹儿分说。
门外胡得海轻咳了一声:“老爷,外面有个叫春花的女子,说是来找大牛兄妹的。”
武植应了一声:“快叫人家进来,还有告诉刘总管回家吃饭去吧,外面太冷,别冻坏老人家。”
不一会儿,门帘一开,进来一名年轻女子,长得还算周正,见了武植浅浅一礼,道:“春花见过庄主老爷。”武植摆摆手,佃户家的女孩不像大户人家千金,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互相间串门子是常事。武植当然更不在意,道:“你们三个都坐下吧,咱们随便聊聊,我想多知道些庄里的事情。”
三人又怎么敢这般不分上下尊卑,大牛抢着道:“老爷有话尽管问便是,大牛可不敢坐。”
“庄主老爷,恕春花无礼,竹儿今天是被春花硬拉去看热闹的,耽搁了时候,老爷要怪就怪春花吧。和竹儿妹妹没有关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春花看到武植突然跑到一个佃户家里,又见竹儿脸色古怪。想当然的是以为武植来兴师问罪,她最是刚烈直性,以前张家下人张全来纠缠,就被她狠骂了出去,这时候更忍不住仗义执言。心里一阵不忿,枉竹儿妹妹把你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这点小事也用得着登门问罪吗?我就说吗?有钱人又哪有什么好人了。既然心中有怨,口气未免有点冲。
武植还没说话,竹儿却不爱听了,道:“春花姐,你怎么能这样和老爷说话?老爷又怎么会杀呀剐呀的,难听死了!”她和春花最是要好,也不避忌什么。
春花气得够呛,心说你这妮子真没救了,现在倒知道开始护着外人了。气嘟嘟不再说话。就如同竹儿了解她一样,她又哪里不知道竹儿的小小心思。
武植被逗的一笑,道:“春花姑娘,我不是来问罪的,你方才说去看热闹。咱们这庄子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春花听她问起,瞪了竹儿一眼,才道:“咱庄子又能有什么热闹?除了辽狗和货郎,谁会来咱们庄子,人家扈家庄和祝家庄那才叫热闹,闲日里总是请些名角说书唱鼓,听说今年过年请的是真定刘大鼓去他二庄轮流助兴,咱们庄子……”却也不再说了,刚才被竹儿气的有些忘形,倒把平日里底下谈论的话一气说出,说完才后悔,不说这些话在庄主老爷面前说出多么不敬,就说武植才接手庄子几天,从他接手后做的几件事情,那件不是叫佃农们拍手称快,先是惩治张三少,接着减租减息,赶走地户,到后来血战辽狗。平心而论,也不能怨竹儿帮他说话,说起庄主来,佃农们又哪个不竖起大拇指。自己把以前的怨气在庄主身上,却是大大不该了。
竹儿已经变了脸色,即生气春花这样顶撞庄主老爷,又为春花担心,老爷起火的样子竹儿可是见过。大牛更是提心吊胆,在后面拉拉春花,示意她赶紧跪倒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