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的。”
机身破碎的太过彻底,确实是送还厂家都没法复原的状态。白蓁蓁这样一个连玩都玩不利索的人,怎么可能拼的回去。可她就好像是没意识到到这一点似的,单凭着记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垒起那些碎屑一样的部件。
“别拼了。”弗朗茨过去拉她,“要起风了,我们该走了。”
白蓁蓁不听,甩开了他的手。
“起来。”
“我不。”
“起来!”
“我不!”
“你到底起不起来?”
“我不起来!”
她就像个闹脾气的执拗孩童似的,始终不肯起身,也从不抬头看他。弗朗茨眼神阴郁地盯紧她低垂着的头顶,旷野上急促的风将她额角丝吹拂得一片凌乱,脑袋上原本鲜艳挺的蝴蝶结都有些歪了。
也说不清那时候是什么想法,他心底窜起一阵无名之火,攥住她的胳膊从地上暴力地拖拽起来,力道扯的人生疼生疼。他很少对她生这么大的气,他温和表象下隐藏的暴躁本来仅是展现给除白蓁蓁以外的人看的。
看清她眼底氤氲的一片晶莹湿润时弗朗茨愣住了,大脑成了一片空白,就连掐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也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
她流着眼泪挣开他,抬手甩了极为剧烈的一巴掌独自跑远,将满地凌乱的碎片留给了他。
那些碎片,就好比是那段零碎的过往。
那段过往仅仅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忆,弗朗茨不在乎这段过去,他和他是不是一个人也不重要。反正随着时间推移,那段记忆只会越来越遥远,影响不到现在的他。白蓁蓁却很在乎,她的爱情建立在这段并不圆满的过去上,如果撇去这段过去,她跟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沃尔纳也分的很清楚,她抗拒他的原因是他明知道她根本就不爱他还要步步紧逼。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他们两人之间如果没有弗朗茨从中周旋,一死一伤是必然结果。
弗朗茨不想告诉她真相,他知道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徒增悲伤。只隔一线的圆满往往比锈满铁迹的前尘更叫人遗憾。
她是个守旧又矫情的人,并且在了解到这一切以后只会越来越矫情。她从来没觉得这是个缺点,她觉得自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完美。
若是分不清楚过去和现在,所造成的结果一定是她一边离不开他们,一边又睹物思人,而分清楚的结果就是分开。
碎片拼不回原来的样子,她不是没钱买的,她只是舍不得买的。
她知道暴雨里的太阳藏在云端后,兀长的黑夜过去就是清澈黎明。可她无从得知,白昼与光是不是她的幻觉,是不是她在弥留之际,自己为自己营造出来的无惘假象。
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不期而遇的下一句,也可以是各自珍重。这世间本就没有太多麻烦事情,不过是庸俗的人们在自我叨扰。她所有的热烈,所有的牵挂,所有的遗憾,说到底,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她来到这里,既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太阳,也没有迎接到她希冀的黎明。她只是在这些黯淡陈旧的灰烬里,睡的更沉了一些。她的梦里有金色麦浪,有橡树树叶,有甘甜浆果和红色的童话屋顶。
她就该做一只叽叽喳喳的鸟。
她要真的是一只鸟该有多好。
哪怕死去,橡树叶子也陪着她。
第5o章爱丽丝
检查的时间持续很久,急的白蓁蓁的母亲在走廊来回打转。抬头现她爸在走廊窗户前打电话的身影,张口闭口就是医院,投资,合作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等他挂了电话以后她立马冲上去数落起来,“你闺女都躺里边醒不过来了你还满脑子挣钱挣钱挣钱!闺女要是没了我看你挣钱给谁花!”
她爸啧了一声,“你看看你,我不挣钱你骂我,我挣了钱你还是骂我。二十多年了,咱们闺女都从巴掌大的小娃娃长成大人了,你这个当妈的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当妈的不讲道理地白他一眼,“咱们囡囡要是再像去年那样一昏就一年半载的,你受得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表,“都快两个小时了,老周以前动台手术都花不了这么久。”
“放宽心,上次没事,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老周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老周是他们的老朋友,纵观全国医术都名列前茅的资深教授,白蓁蓁上次昏迷进医院也是他来诊治的。
她上次昏迷得很突然,是在家门口,被经过的路人现,路人叫了救护车过去的。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具体的情况,作为父母,他们也不是很清楚。醒来问白蓁蓁自己,她自己也稀里糊涂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这事也就跟着没了下文。
没想到这一次她又昏过去了。
这一次的昏迷也来的很突然,他们还是不在她身边。前一天白蓁蓁还在电话里跟他们抱怨俄罗斯太冷,来一趟都把她冻感冒了,说好了第二天要回家,第二天人没回来,父母又等来一个女儿进医院的电话。她出生的时候不足月,身体底子是比别人要差些,但后天父母把她养的很精细,一家老小都定时体检,身体从没查出过什么大毛病,动不动昏迷这事儿真是闻所未闻。
两人正说着,检查室的门就开了,老周一出来,两人立刻迎了上去。